她尚未作答,他自哂:“公主厭惡我?”
李汝螢道:“不。”
申鶴餘道:“那便是我于公主而言,可有可無?”
李汝螢道:“也不是。”
他向前逼進幾步,幾乎要将她逼靠在身後參天的樹上。他的唇側微微牽出久藏的笑意。
“那公主便是心悅我了。”
李汝螢的心忽不知為何跳得很快,幾乎就要從胸腔中跳脫出去。
一時間,腦海中飛現出的皆是以往與他相處的片影。
在她随他一塊落入懸崖下時,他雖厭惡她,卻仍緊抱着她竭力用劍撐在那峭壁之間。
有好幾個瞬間,他都幾乎要體力難支。他明明可以不管她,争得更多活命的機會,可他依舊救了她。
若說她挂在他身上與他一并下移時,對他沒有分毫的動容,那便是假的。
再後來,阿祐身中奇毒,他毅然舍棄了殿試随她而去,她既有感動亦有些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情愫在其中。
承恩殿中,她借着轉移衆人視線,将過往的酸楚一一剖白出來,那時他,依舊在她身後将她攙扶起。
她不知從何時起,想起申鶴餘,想到的竟都是可以完全依靠的他。這感覺既像這些年中阿兄給她的感覺,卻又夾雜着些許不同。
但這其中的不同,是所謂的心悅與喜歡麼?
他步步緊逼,随着月色一塊向她傾軋而來。
她步步後退,最後靠貼在了樹上。有些許硌痛自她背後傳來,反令她的心神清醒了許多。
她覺得臉熱得很,别過臉便要從一側抽身。
卻有一道臂膀伸抵在那樹上,雖未将她觸碰,可卻将她牢牢圈在了懷中。
他俯身垂首,鼻尖與她僅隔一掌之距,呼吸撲打在她臉上,令她像被火焰炙烤了一般,周身覺得酸軟無力起來。
“公主不答,便是默認了。”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極具說服力。
她不知道為什麼,此時他的聲音竟這般蠱惑了她的心神,竟令她低低地“嗯”了一聲,聲音雖小,卻連自己都反吓了一跳。
她忙道,“我沒有。”
然而下意識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從她绯紅的雙頰、微微顫抖的雙肩亦或輕咬着的下唇,他便能察覺出來。
他靠近她耳側,輕聲問:“若公主沒有,公主昨夜為何會抱我?”
說她是困暈了,亦或是誤以為他伸出手是想抱她,再或是委屈地想縮在他懷中大哭一場?
可為什麼抱的人是他而非旁人。
她自己都有些說不清昨夜她鬼使神差抱了他究竟是因為什麼,又如何向他解釋。
“我被鬼附身了。”她硬着頭皮解釋,“你知道的,夜晚多有鬼魂出沒。”
雖說如今他什麼都沒做,可他靠得這樣近,實在令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既不平常,卻亦不讨厭。
他的眼中閃過片刻怔愣,而後暈染出些許笑意。
“依公主所言,女鬼附在公主身上後,為何隻是抱了我?鬼不該都是為吸人陽氣而來?”
他的指腹輕輕捏按在她唇上,“如今又入夜了,今日這鬼,怎麼還未附于公主之身?”
一種暧昧的氣息在她周身萦繞,令她意亂神迷,再也解釋不出什麼。
他的唇忽貼覆在了她唇上,卻未撬入其中,隻在她唇上細細地貼磨,若即若離。
他唇才貼近,卻又改以鼻尖觸磨,幾息後又改為貼唇碰觸,如此交替反複,令她竟心中竟生出了一種‘被人在面前吊了一隻嬌豔欲滴的櫻桃’一般的感覺。
她不知為何竟在這若即若離間,有些期待起了與他雙唇的觸碰。
在他不知第幾次将唇遠離後,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主動吻向了他。
而正是她的這一舉動,反令他好似掙脫了手腳的束縛一般,牢牢将她鉗固在了懷中。
他的手掌貼抱在她身後,似要将她緊緊按揉進自己的心中。
他的唇舌再也止忍不住,長驅直入,像是發狠一般在她口腔四處探索起來。
這一吻因他的回應變得長而深。坦白來講,她并不抗拒這種感覺。可旋即卻有物什極為有利地抵在她小腹,令她頓感不适。
她下意識伸手要将之偏移開來,卻在她碰觸到的一瞬間,她甚至沒有摸清那到底是匕首還是什麼,申鶴餘便驟然松開了她。
李汝螢不解,視線正要下移去看,下一瞬便被他伸手阖住了眼眸,不容一點光亮洩入其中。
李汝螢搖頭,想要推開他遮蓋着她的手。他卻偏不肯叫她趁意。
“你究竟藏了什麼?”
申鶴餘輕聲問:“你真的想知道?”
李汝螢點頭。
申鶴餘輕咳一聲,聲音有些沉而壓抑:“成婚後再告訴你。”
他這樣一說,李汝螢反倒都懂了。香豔些的話本子她不是沒有見過。現如今反倒後悔起了怎麼就問了這句話出來。
“不……不用了。”
申鶴餘緩緩将手掌從她眼前移開,含笑望着她:“又不肯嫁我了?”
“不是……”
“那便是極為期待嫁與我?”
李汝螢後知後覺,自己像是被他拿肉吊住了一般,似乎無論說什麼,他都有更令她赧然的問題等着她。
她索性背過身來面對着那棵樹,不再理他。
她覺得自己需要清醒一下了。
然而下一瞬,卻又有一雙手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她留意到他一隻手掌背面所壓硌出的有些滲血的紅痕,不禁将這隻手握在手心,輕輕地吹了吹。
她轉過身問他:“疼麼?”
他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手指由她的眉骨摸至她的鼻尖,最後落在她的下颌。
李汝螢蹙眉。
這又是做什麼?
下一瞬,卻又見他向她吻了過來,這一回他沒有吻得如先前般用力,最後停止時收着力咬了咬她的下唇。
力道不輕不重,卻将她的下唇咬破,從唇珠滲出滴滴血來。
在意識到他齒間的鮮血是由她唇上所流後,李汝螢不可思議。
“為什麼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