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鶴餘從袖中取出一塊帕子,輕輕為她擦掉下唇的血珠。
李汝螢垂眸注視着他的動作,同時等他回話。他卻好似并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李汝螢将帕子從他手中拿走:“我在問你話呢。”
他唇角上彎,向她面前湊近:“任憑公主咬回來便是。”
李汝螢也不執着,挑眉問:“咬何處都行?”
他阖眸,向她傾俯下身,算是默許了。
李汝螢拉過他的手臂,一把撸起他的袖管,而後猛地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申鶴餘“嘶”了一口氣,雙目驚愕地看着她,但卻并不抽走手臂。
見他神色吃癟,李汝螢不咬了:“扯平了。”
申鶴餘道:“公主還真是如傳聞中說的一般。”
李汝螢道:“睚眦必報?”
申鶴餘輕輕搖頭,笑吟吟地望着她:“可愛。”
李汝螢面上一熱:“傳聞中可沒人說我可愛。”
申鶴餘道:“從前沒有,現下便有了。”
“何人在此鬼祟!”
忽有一道威武有力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緊接着,一陣整齊有肅的腳步聲向着兩人疾奔而來。
頃刻間,一隊巡守的禁衛便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不待李汝螢說話,領隊将軍便将李汝螢認出,與下屬紛紛拱手向其行禮。
“不知公主深夜至此,末将等驚擾了公主,還望公主恕罪。”
李汝螢肅容道:“無妨,你們繼續巡防便是。”
“末将告退。”
禁衛一走,李汝螢冷靜下來,回想着方才與申鶴餘發生的一切,實在覺得如夢一般。
她不敢再與申鶴餘獨處,便也在禁衛的影子尚未消失後,與申鶴餘就此道别。
申鶴餘已得到心中答案,坦然目送她的身影在眼前漸漸消失。
李汝螢回到閣中後,将钗钏一一除下。
霧月注意到她唇上的血痂,疑道:“不過初秋,公主的嘴唇怎就幹裂了。從前便是寒冬裡頭也沒裂成這般模樣,奴婢這便為公主拿唇脂。”
“不用了,過兩天就好了。”
“這可不成,裂得更厲害可怎麼辦?”
經霧月一說,銅鏡中,李汝螢的臉頰倒像新上了胭脂一般。不知為何,銅鏡上隐約竟出現了申鶴餘的影子。
李汝螢連連搖頭,想要将他從腦中搖晃出去。
他就是個登徒子!
今夜怎就由着他親了她!
可當時自己為什麼沒能拒絕他,反而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一定是他給她下了迷藥。
是的。
一定是的!
昨夜就是這樣,她才會抱了他。
今夜定然也是如此。
可是話本中說,若有情人相愛,自然想要親近對方。
那她究竟是中了他的迷藥,還是的确喜歡他?
短短幾息之間,腦中的想法便亂成一團。她既想到了話本中的神仙眷侶,卻也又想起了她的阿娘。
曾經阿婆說過,世間男子若沾了富貴,縱是有情也會變成無情。
申鶴餘便是出身富貴的朔安郎君,會否也會成為阿耶一般?
她不想再想,匆匆換上寝衣上了榻去。
“诶,公主,今夜怎麼這樣早就睡了。”
霧月拿了唇脂,見她已放了床幔,便将那唇脂擱在榻旁幾案上,悄然吹了燈燭退出殿去。
月光透過棂窗映在地上,今夜的月光竟亮得如此惹人難以入眠。
甚至模糊間,她竟看到有一團高大的黑影向着棂窗的方向投來。
旋即,便看到窗子被人從外輕輕擡起一條縫,一雙手竟通過窗縫塞了封信進來。
李汝螢顧不上穿鞋履,赤着腳便向那棂窗奔跑而去,遽然将那窗支起。
一人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現在她眼前。
莫不是她又想起他,出現幻覺了?
她一時說不出話,原本想要喊人的沖動生生扼住了。
卻見申鶴餘走近,輕聲道:“還是叫公主發現了。”
李汝螢怔了幾息,而後伸出一指向他胸前一戳。
這幻影沒破,竟還真是他。
為防宮人聽見聲音就此發覺,李汝螢忙将窗戶全部撐起,示意他擡腳翻了進來。
她壓着聲音問:“你怎麼還未走?”
“我原本已到了西門,但想着明日一早便要走了,便覺得還是要提醒公主幾句。”
申鶴餘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信上,“方才見室内燈火已熄了,不便再當面說與公主,便想着将話寫在信上偷偷從窗外送與公主。卻不想,公主這般機敏。”
李汝螢聞言便要去看那信。
申鶴餘攔她道:“公主如今未睡,我當面說與公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