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崔十九攬上申鶴餘的肩膀,“為了向你表達我的歉意,我勉強再給你出一招,如何?”
申鶴餘挑眉:“說來聽聽。”
崔十九道:“這一招叫——以毒攻毒,欲擒故縱。”
申鶴餘問:“什麼意思?”
崔十九解釋:“這幾日公主不找你,你也别找公主。這樣公主忍不住想你了,自會主動來尋你……”
申鶴餘打斷道:“這與你方才說的不是一樣?”
崔十九道:“這可大不一樣!我這招的精髓在于,等她來尋你時,發現你身邊早就有了旁的女子,而你表現得對她愛搭不理。
“她便會覺得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旁人奪去了,焉有不急着來求你的道理?”
申鶴餘斷然拒絕:“先前我見她與秦績說話都煩的不行,若我真與旁人假意歡笑,她心中定也難受。這法子不好。”
崔十九攤手:“那我愛莫能助了。”
申鶴餘道:“要不就按照你說的前一句,我消失幾日?”
崔十九點頭:“那也行。為防止你閑下來又想她,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世外桃源。”
“又是賭館妓館還是酒館?我不去。”
“這回不是!”
崔十九推着他上了馬車,“哦對了,自從出府後,都還沒去見紹愚,他可是也受了大苦了,咱們帶着他一塊!”
等兩人來到林府外,晉國公府的匾額已被摘除,府門上貼了張大大的封條。
申鶴餘翻上牆頭,向内打量。
原本雅緻的園林雕塑全都東倒西歪在地上,寒風吹過,透出一股子肅殺破敗之氣。
與此同時,崔十九問路人這是何情況。
聽路人說,晉國公林介甫與僞帝金至簡相勾結,隐瞞邊疆軍情不報。
在皇帝重臨禦座的第一時間,晉國公就已被皇帝派人捉拿進了牢獄。
“那晉國公的家眷呢?”申鶴餘問。
“也都跟着都下了獄。”
路人歎了一聲,“這可是謀反呐……”
按照大宣律法,不僅晉國公難逃一死,便是連同林紹本人也要被處于絞刑。
申鶴餘與崔十九哪裡還有心思去尋什麼世外桃源,立時上了馬車打算尋崔相探聽消息。
僞帝臨朝時,曾數次想要拉攏崔相為其所用,但哪怕金至簡用崔家百口的性命相要挾,崔相都誓死不從。
金至簡無奈,便隻能暫且将崔相關押在了诏獄之中。因此,當皇帝收複朔安知悉崔相的忠心後,對崔相比往日更加器重。
如今帶領三司核查判定這幾月朔安官吏功過的,正是崔相。
“鶴餘,我阿耶鐵面無私,連我的性命都可舍卻,你說紹愚他這回會不會……”
馬車中,崔十九憂心忡忡,剩下的“在劫難逃”四個字,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申鶴餘緊閉着唇,似乎隻要不回應這幾個字,林紹便能安然無恙。
關于晉國公投靠金至簡的事,他此前并不知曉。此前雖疑惑過為何西北有異而皇帝竟毫無察覺,如今看來,事情全都能夠說通了。
可是如果真是這樣,那林紹作為晉國公唯一的且已經年滿十六歲的兒子,便不可能容得商量。
但無論晉國公是怎樣大奸大惡的人,他終究還是希望,林紹能夠平安活下來。
然而當二人來到皇城外想要求見崔相,卻被衛兵齊齊攔住。無奈,二人隻得先去看一看林紹。
晉國公罪大惡極,被關押在了皇宮中的诏獄内,但林紹與晉國公其餘的家眷則被關押在了京兆府獄中。
當申鶴餘兩人下了馬車,憑着申鶴餘的符牌走進獄中後,不消獄卒指路,便都循着一名女子的哭泣聲看到了林紹所在的牢房。
申鶴餘走近了些,便看到一名宦官打扮的女郎,正握着林紹的手哭泣不已,口中說着“一定會救你出去”的話。
沒等申鶴餘看清她的長相,便聽崔十九驚訝地喊了一聲:“五公主?”
崔十九下巴都要驚掉了,“你與紹愚何時……”
這般親密。
先前分明見了就恨不得掐在一起的兩人,如今怎麼比他跟碧竹都要親密了!
李玉稚好似沒聽到崔十九的聲音,隻緊緊抓着林紹的手哭。
林紹輕輕拍了拍她,苦笑:“好了好了,我肯定不會比你先死的。”
李玉稚立時将眼淚抹去:“你咒我!”
崔十九暗暗點點頭,這二人就該這般鬥嘴才對味嘛。
林紹卻是看向了申鶴餘,将他上下一打量。
“好久不見。”
崔十九在一側道:“生分了生分了!咱們不寒暄這些有的沒的,你阿耶這事兒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果真投敵了?”
晉國公與金至簡或是雅柯之間的交易,林紹在僞帝竊城前其實全然不知。
但在他與李玉稚他們被關在萬年縣的縣牢的第二日,便有人說是奉了他阿耶的命令來接他出牢獄。
他那時想要帶李玉稚幾人一塊出去,但衛兵那時已經獲悉了李玉稚公主的身份,自然不肯将李玉稚放出。
林紹雖然自幼同李玉稚不對付,可在那種國難當頭的情況下,他不可能放任李玉稚在牢中不管。
因此,林紹以性命相要挾,最終還是又被人與李玉稚關在了一處,乃至後來金至簡将百姓紛紛從獄中放出,他也依舊陪在李玉稚身側沒有離去。
那些時日,連南枝也被放出牢去,李玉稚身邊隻有林紹陪伴着,她不知何時起,開始将林紹當成了暗無天日的監牢中的唯一一束光。
他們在那牢中一關便被關到了僞帝落敗。
可說來奇怪,整整兩個月,林紹被關在這牢獄之中,晉國公竟沒有親自再來尋他一回。
因此,林紹其實懷疑,那日究竟是阿耶想要救他出去,還是其他的人。
崔十九沒有聽到林紹回答,便看到李玉稚擦掉眼淚,胸有成竹。
“我想到法子救你了,你等着,我這便去尋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