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剛到臨安,想着過來看看新賃的宅院,得知宅院還要翻新,準備離開時,就聞到陣陣菜香。
一旁的随從青酒跟着嗅了嗅,“是啊大人,真香啊。”他摸了摸小腹,他餓了。
“走吧。”
陸昭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他從汴京離開時,祖母偷偷給他塞了銀票,賃下宅院後剩得不多,這會隻能随便找點吃的。
青酒跟着自家大人,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大人,咱們去吃什麼?”
“客棧邊上有賣饅頭的。”
“又吃饅頭?大人,咱們能不吃饅頭了嗎?這一路都是吃饅頭,吃得我都像饅頭了!”
“想下館子?”
青酒連連點頭,“好不容易到了臨安,咱們慶祝一下?”
“成啊,聽說臨安城裡的福滿樓最有名,不如你出錢請我吃一頓?”陸昭看青酒瞬間耷了臉,揚唇哼了哼,“沒錢就吃饅頭,再多話,饅頭都沒得你吃。”
家中不同意他來臨安,是他非要來的,父親放話,不許他帶走家裡一分錢。要不是祖母接濟,他連落腳的地方都難找。
青酒喪着臉,想到方才巷子裡的香味,再次咽口水。
等搬了過去,他一定要打聽下,是誰家那麼會做飯,如果能搭夥吃個飯就好了。
另一邊的喬家,已經吃完了。
林氏把四女兒叫進屋裡,仔細詢問了女兒去王家的事,“王寡婦沒說别的,隻讓你做衣裳?”
“是啊母親。”林夏禾問,“您覺得女兒掙鄰居的錢,不妥當嗎?”
“娘不是這個意思。雖然是鄰居,但幫忙歸幫忙,該算錢的時候,還是要算錢。”林氏看着女兒還稚嫩的臉,語重心長地歎口氣,“你這次幫她做了,下次推了。王家可是有五個兒子的,不是娘勢利眼,實在是王家日子太苦,娘不想你嫁人後拉扯一大家子。”
女兒大了,得教她一些為人處事,林氏心疼地握着女兒的手,“你的婚事不着急,先緩一緩,等娘多掙一點錢,定能幫你尋一門比袁家更好的親事。”
林夏禾自己沒想到王寡婦會有這層意思,難怪突然對她熱情,“娘,我都聽您的。”
“嗯嗯,你去洗漱吧。”林氏拍了拍女兒的胳膊,母女倆一塊出去。
後廚那,喬綿綿剛鹵好一鍋豬雜,正在鹵第二鍋。
林氏進來後,坐在竈膛前思索了許久,直到小女兒端着涼茶過來,才回神看去。
“娘,您發什麼呆呢?”喬綿綿問。
看着亭亭玉立的小女兒,明年也要幫小女兒相看人家,林氏心裡沉了沉,确實,家裡還得多掙一點錢。
隻是她手裡的錢不多,等下個月,再多掙一點錢,她再去街市上租攤位。
“我在想,我上輩子積了什麼福,能有你們幾個那麼乖巧的孩子。”林氏笑盈盈地拉着女兒坐下,“春喜樓那的鹵味,還好賣嗎?”
現在家裡主要收入,就是和春喜樓的合作,每次想到,林氏就戰戰兢兢,擔心春喜樓生意不好。
“好賣的。”喬綿綿道,“孫掌櫃說每天都不夠賣,因為我們的鹵味,他們的客人比以前多了好一些。”
母女倆在廚房裡說話,等鹵味煮好,再各自去休息。
喬綿綿回屋時,見四姐已經躺下,便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次日喬綿綿和往常一樣去擺攤,今兒她爹有賣肉,父女倆剛到攤位上,就有個圓臉的男人湊過來。
喬滿倉看男人神情猥瑣,警惕地站到女兒邊上,“兄弟,要買什麼?”
“給我來一份豬雜。”男人接過豬雜吃了幾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确實沒錯,春喜樓賣的鹵味是從你們這裡進的。大哥,我是福滿樓的掌櫃,我姓王,我能不能和你說點事?”
聽到是福滿樓的掌櫃,喬滿倉驚訝地去看女兒,再問王掌櫃有什麼事。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請你去喝杯茶,我有一樁好事與你說。”王掌櫃笑起來時,眼睛更小了,隻剩一條縫。
喬滿倉為難道,“馬上到客人最多的時候,你有什麼直接說,我實在是走不開。”
喬綿綿聽到是福滿樓掌櫃,便猜到王掌櫃來的用意,笑着道,“王掌櫃,如果您想談鹵味生意,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和春喜樓簽了契約,隻能供應給他們。”
聽到這話,王掌櫃才打量起喬綿綿,小姑娘長得白白嫩嫩,說話卻很伶俐,絲毫沒有小門小戶的小家子氣。
“小姑娘,你應該知道,我們福滿樓可是比春喜樓更有名氣。如果你與我們合作,我保證你可以掙更多。至于契約,你們賠錢給春喜樓就好,我會讓你們掙回來。”王掌櫃很自負,他來之前,就沒想過喬家人會拒絕。行商掙錢,講究的是利字當頭,沒有人會放着更多的錢不掙。
但喬綿綿卻堅持道,“我們家是小本買賣,能和春喜樓合作,已經是意外之喜。實在不好意思違背契約,若是今日我們為了福滿樓而被刺春喜樓,以後我們也會為了更好的利益離開福滿樓,您說是不是?”
“這……”
“多謝王掌櫃厚愛,也很高興您看中我們家的鹵味。我們與春喜樓簽的并不是終身契約,若是以後有機會,也還是可以再合作,到時候我們家肯定很高興。”喬綿綿以前上班,就要和各種客人打交道。
福滿樓能在臨安城裡長紅不衰,必定有它的靠山或者本事,話不要說太死,都是開門做生意的,給自己留一條退路,說不定以後能合作呢?
就算不合作,也不要得罪人。
王掌櫃跑堂見了不少人,頭一回見有小姑娘說話頭頭是道,這才認真打量起來,“可是小姑娘,如果你們與福滿樓合作,我不多說,你們每個月至少可以多掙十兩銀子。”
“我相信您說的,但做生意如做人,都得講究一個誠信。我相信福滿樓能做那麼久的生意,肯定也是堅守這一點。”
喬綿綿遺憾地歎了口氣,“王掌櫃,我是真想多掙錢,但臨安城不大,我們也要顧及自個兒名聲,不然以後不好再做生意,您說是吧?”
誰都不會嫌棄錢多,但喬綿綿深知生意要做得長久,就得有底線。
“我……”
王掌櫃從發現春喜樓生意變好,一直在查怎麼回事,現在知道了,卻想不到話來反駁喬綿綿,确實是這麼個理,“你這小姑娘,也太厲害了。行吧,我不勉強你們,不過你們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都可以來找我們。我最後說一句,背靠大樹好乘涼,春喜樓并不是福滿樓的對手,你們還是多考慮一下。”
說不動喬家,王掌櫃隻能帶人離開。
“掌櫃的,這家人真沒腦子,春喜樓的生意隻有咱們的六成,放着更大的生意不做,非要和咱們對着幹。咱們要不要……”
王掌櫃錘了個暴栗過去,“你小子才是沒腦子,客人隻是貪圖一時新鮮,才會去春喜樓吃鹵味。一道菜吃久了,總有膩的時候,咱們等着看,喬家這個小攤子,成不了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