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過了一會，原來的舒北貝終于回複，語氣有些陰沉。

【我現在還沒辦法重新掌握身體，還需要一些時間。這段時間，你先照我說的做，先不要和傅南京離婚。】

【……好吧。】舒北貝微皺了皺眉。

【現在就去和他說。】

【嗯。】

舒北貝起身準備離開，卻突然停下，扭頭直直望向梳妝鏡。

鏡子裡，夕陽的折射映射中，她的瞳孔邊緣微微泛紅，閃爍妖異熒光。

一瞬間，她似有所悟。

【這個好像，是我自己的身體，不是你的。】

……

傅宅客廳。

宋醫生很有自知之明，從頭到尾沒有多問，細心處置完傷口，留下藥和醫囑便馬上離去。

何巧月看着自己被白紗布一圈圈包裹的手，直到此時才漸察覺傷口的痛楚。可她竟然并不覺得讨厭，因為身體上這痛楚的存在，讓她感覺心似乎沒有那麼痛。

客廳空無一人。

她終于松垮下來，頹唐靠在沙發上，半天沒有言語。她心裡想罵人，想摔東西，可又覺得一切毫無意思。

畢竟她恨的人早已死去。

方愛萍在廚房忙活半晌，端來一壺玫瑰蜂蜜茶，一方芝士蛋糕。

“都說了别管我，讓我一個人待會就好。”何巧月沒好氣地擡頭，目光落在芝士蛋糕上，愣了愣。

“我馬上走。”方愛萍想勸慰兩句，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得回轉身去。

“等等。”何巧月卻叫住她。看着她滿眼的擔心關切，她心中突然泛起委屈。

“算了，放着吧。”她頓了頓，悶聲，“我不是生你的氣，是我心裡不痛快。”

“我知道的。”方愛萍一點不惱，取過玻璃杯倒茶，“玫瑰蜂蜜安神，你想喝了喝一口，身上暖和，舒服點。”

何巧月看着杯中沉浮的玫瑰花瓣，其上氤氲的熱氣，忽然開口，“……幫我切點蛋糕吧。”

“好。”

芝士蛋糕是剛烤好的，松軟帶着奶香氣，中間夾一層布丁，頂部塗抹金黃焦糖，濃香誘人。

飲一口玫瑰茶，口中噙滿馥郁香氣，熱意熨帖。

“真甜。”何巧月邊說着，邊一口蛋糕一口茶，将杯碟裡的食物盡數解決，然後發出一聲滿足的慨歎，“好久沒吃芝士蛋糕了……”

“得有十年了吧。那次你說要減肥，不能吃高熱量，就真再也沒吃過。”

“十年？這麼久了？”何巧月有些恍惚。

她和方愛萍說的是減肥，但真相隻有她自己知道。

18歲時，她賺到人生第一筆工資，為了犒勞自己，買了傅氏旗下一款高檔芝士蛋糕，品嘗下驚為天人。之後第一次遇到傅明誠，就對他有好感，也有這一層的緣故。

沒過多久，她火了，代言了傅氏的蛋糕産品，傅明誠還專門研發出了一款新芝士蛋糕，成為那幾年的熱銷款。

再後來，她嫁給了傅明誠。

當時傅明誠的興趣已不在零售食品上，正忙着抓住機會開疆拓土。而她總覺得芝士蛋糕是兩人間特别的牽絆，閑暇時仍會自己做蛋糕，還拉着方愛萍一起鼓搗新款式。

傅明誠看到會笑，會誇她，但眼神裡似乎有些别的東西。

十年前，她終于無意間從傅南京口中得知真相。她買的傅氏第一款爆款芝士蛋糕，是他的媽媽陸麗開發的，第二款也是。那原本是一個妻子為丈夫，母親為孩子而做的。

而她與傅明誠風光大婚時，陸麗身患重病，最終不治身亡。

那之後，她放棄了芝士蛋糕。不是怕什麼傅明誠睹物思人，而是總覺得煩躁，夾雜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久而久之，傅家再也沒出現過蛋糕，她也漸漸習慣了這種“健□□活。

“怎麼突然想到給我做這個？”放下叉子，何巧月問。

“是南京說的，他說你以前很喜歡吃這個，做得也特别好，讓我再做一個。我也是被他提醒才想起來，好久沒做了，手都生了。”

何巧月喉頭忽然哽住，“他竟然還記得……”

十年前，傅南京第一次接受了她的饋贈，吃了她做的蛋糕，那個少年溫和而禮貌，告訴她，“很好吃，應該讓開發人員嘗嘗，做成三代産品。媽媽也一定會高興的。”

他說這句話時應該是真誠的，隻是那時的她第一次知道前因，以為他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那以後，她再沒有做過芝士蛋糕，也疏遠了他。他恐怕都看在眼裡，有所猜測。

“我這是一直和誰過不去呢。”何巧月仰頭看天花闆，自笑了笑。

半晌，她轉向方愛萍。“愛萍，我想從這裡搬出去。”

“搬出去？”方愛萍打激靈似的擡頭。

“嗯，這畢竟是傅家的宅子，要是我以後有第二春，一直住這被叫傅太太，豈不是晦氣得很？”

“太太你要再婚？”

“……我就是這麼一說！”何巧月老臉一紅，“我的意思是，傅宅由南京和北貝來住，也挺好的。”

“可是……”

“可是什麼，吞吞吐吐的。”

“剛才北貝和我說，她明天要和南京去辦離婚，辦完她就搬出去住……”方愛萍看着何巧月的臉色，越說越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