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桉。”
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夏昕桉一頓。
“我…我們能聊聊嗎?”
“嗯。”
見來人一直不開口說話。
夏昕桉無奈地揉了揉宿醉後頭疼的太陽穴,“你要是不說話我就走了。”
“桉桉。”吳依薇擡起眼,有些欲言又止,“你,你最近還好嗎?”
桉桉。多新鮮的稱呼啊。
“我還以為,你又來找不痛快的。原來是來叙舊的?”
吳依薇聞言重新低下頭。
夏昕桉淡淡的聲音響起,“我沒興趣陪你玩,有事就說,沒事我走了。”
“我們,也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嗎?”
“這麼久了,你才發現嗎。”
“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你也不是這樣的。”
夏昕桉殘忍地笑了笑,“人都是會變的,你我早已面目全非。”
吳依薇張了張口,沒出聲。
“吳依薇,我不管你今天是因為什麼來找我,我隻希望你永遠記住,從那一天開始,我們就回不去了。”
夏昕桉淡淡的憂傷一閃而過,轉而替代的是漠然。
“你要知道,我那句對不起,不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我自己,是我不該自欺欺人那麼久。”她頓了頓,“是我,識人不清。”
吳依薇倏地紅了眼眶。
夏昕桉沒再停留,徑直走向操作台。
林枝好奇地望了望,“聊完了?”
“嗯,沒什麼好說的。”
吳依薇愣愣地坐在原位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在懷念以前夏昕桉無條件的好,還是在懊悔自己沖動地來找夏昕桉。
直到太陽漸漸升高,吳依薇才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離開奶茶店前,她停在了操作台前。
“桉桉,我希望,你能自由。真心的。”
最後,連一句欠我的對不起都說不出口嗎。夏昕桉笑了笑,眼睛卻酸了酸。
算了,我聽到了。
就當前面二十三年的糾纏都是一場笑話吧。
深綠的青苔無聲無息地漫上了石闆路,枝繁葉茂的梧桐樹為人們捎去一絲陰涼。樹上的蟬不知疲倦奏樂着,為烈日之下的路人增添躁意。
記憶中,她和她的初遇,在這年盛夏。
令人難以忘懷的,熱烈的,盛夏。
“這是你的孫女吧,昕兒都長這麼大了。”劉老夫人笑着刮了刮夏昕桉的鼻子。
“是啊,你帶着薇薇出來玩啊?這麼熱的天,瞧,薇薇都熱得小臉蛋通紅了。”夏老夫人慈愛地笑了笑。
“我們聊我們的,讓她們自己玩去吧,反正打小就認識。”劉老夫人撒開小女孩的手,慢慢朝樹底下走去。
夏老夫人也随之撒開夏昕桉的手,慢慢朝樹底下走去。兩位奶奶有說有笑。
夏昕桉:“……”
小女孩忽地拉住夏昕桉的雙手,揚起明媚的笑容,紅彤彤的臉蛋像熟透的蘋果,“你好呀,我叫吳依薇,你可以我薇薇哦!你叫什麼名字呀?”
稚嫩的童聲回蕩在耳邊,夏昕桉局促地笑了笑。
“我叫夏昕桉。”
“哇!好好聽的名字啊!那以後,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啦!”
吳依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像一隻可愛的小貓。夏昕桉愣了愣神,最好的朋友?她忍不住看了眼在小亭子那邊等待的兩人。易楓用力地擺了擺雙手,謝雨憧則是笑着點了點頭。
她也笑着點了點頭。吳依薇開心地拉着她去玩滑滑梯。陽光把兩個小人的影子無限拉長。
此時4歲的夏昕桉不知曉,因為一句最好的朋友,困住了她整整二十年。
自從那一天後,夏昕桉每天都會看見吳依薇。
有時吳依薇會在樓下喊她:“昕桉!快一起下樓玩呀!”
有時又會主動跑到家裡來找她:“桉桉!一起出去玩呀!”
夏昕桉是一個極度慢熱的人,在長達一年的相處後,她才算是真正意義上接納了吳依薇,漸漸主動起來。
“薇薇,一會來我家吃飯吧。”夏昕桉笑着拉住吳依薇的手往家走着。
“好呀好呀!夏奶奶的面真的太好吃啦!”吳依薇的手也同樣緊緊回握着夏昕桉的手。
五歲那年,是夏昕桉記憶中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也是唯一最美好的日子。
謝雨憧陪在她身邊,吳依薇也是最純真的時候。
夏昕桉心不在焉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了下班。
她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一擡眼,林晝析的身影就闖入她的視線。
他漫不經心地雙手插兜,清隽身影卓然而立,低垂着頭靠在車邊。清冷的月光将他一雙桃花眼染上了一層溫柔的潤澤,中和了些許鋒利和冷漠。
似是感應到她的視線,林晝析猝不及防地擡起頭,桃花眼迅速劃過一絲驚喜,而後快步走向她。
“下班了?”
“嗯,你來多久了?”
“剛到,不久。”
林晝析話音剛落,一旁掃地的大爺詫異地看了他們倆一眼,“小夥子,你從下午等到現在還說不久啊?大爺我都繞着中心城區掃完地了。”
夏昕桉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說我就知道。
林晝析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拉着她進副駕駛。
“帶你去吃飯。”
“林晝析,我……”
“你想吃什麼?”林晝析罕見地打斷她的話。
夏昕桉卻沒有如他所願。
“林晝析,你以前女朋友一個星期換一個,現在也該找一個定定心了,别浪費時間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值不值得,我說了才算。”他啞了啞聲。
“我聽蘇學長說謝雨憧要去國外進修一年了。”夏昕桉決心下一劑猛藥,“我打算去國外看看。”
先回應她的是刺耳的刹車聲。
“什麼?”林晝析的聲音已經完全啞了,“你要為了他去國外?夏昕桉,你是不是瘋了。”
“就像當初一樣,我遠遠地看着他,就夠了。”
“你之前高考前明明說要報的是H市的大學,為什麼最後臨時改了?他不是也在H市嗎?”
“當年是當年,現在重新接觸了這麼久,我又想靠近他了。”
林晝析很久沒有說話,夏昕桉偏了偏頭看向窗外,她知道,那雙桃花眼會變得猩紅。
可是她不能再心軟了。
她不能毀了他。
“夏昕桉,你從來就隻選擇他,對嗎。”
“嗯。”
“我正式接手了家裡的公司,沒時間玩情情愛愛,你在國外有什麼事就跟我說,我出差的話會幫你的。”林晝析重新啟動了車子。
“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我說了,你有事就跟我說。”他故意避開了那個話題。但夏昕桉知道,他聽懂了。
“林晝析。”
“嗯?”
“你一定要幸福。”
他頓了一瞬,“夏昕桉,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林晝析笑了笑,“不要因為别人而停滞不前,不論怎樣,一定要活下去。”
夏昕桉沒有應聲。
“姐!”淩惜暝語氣染上嚴肅,“你怎麼可以這樣!”
下一秒繃不住了又委屈巴巴地說:“你怎麼可以不告訴我你最近不開心。”
“易楓早上才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頓,你晚上就來找我小發雷霆了?”
“你少哄我!”淩惜暝不滿地撅了撅嘴。手機傳來一陣雜音,再次出聲的是洛梵栖。
“姐,你不要轉移話題,現在還好嗎?怎麼一聲不吭就跑回去學校了?”
“我沒事,今天有點累,想睡覺了,你們乖乖早點睡,順便和易楓、李知潼說一聲沒事。”
“好,那姐姐早點睡,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