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淩惜暝悠悠轉醒,微微擡起眼就看見了雙眸通紅的夏昕桉。
“怎麼回事。”夏昕桉的聲音啞得不行,“淩惜暝,你不是說你好了嗎?你騙我是嗎。”
“姐,我真沒事,可能就是最近壓力太大,沒緩過來……”淩惜暝看着夏昕桉越來越沉的臉色,噤了聲。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前兩天去看了她,沒控制住。”淩惜暝老實交代。
“她快出獄了?”夏昕桉眼神擡了擡。
“沒有,我隻是去看她笑話的。沒想到,被她刺激到了。”
“她不配做你母親,不用去看她,她自作自受。”
“我知道的。”淩惜暝拉了拉夏昕桉的手,“姐,你别生氣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去看她了,沒有下一次機會讓她再刺激到我了。”
“好好睡一覺,我陪着你。”
夏昕桉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了淩惜暝一天。直到醫生說指标已經恢複正常,多休息下就好時,她才算松了一口氣。
她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的心髒疼得要命。但是夏昕桉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默默地給淩惜暝蓋好被子,囑咐好洛梵栖照顧好她,然後獨自一個人離開。
就像一陣風。
需要她的時候她會在,不需要她了她會自動離開。
令人安心的同時,她什麼也沒有帶走。
什麼也沒有留下。
“哥。”夏昕桉聲音低低的。
顔奚弦皺了皺眉,“你要段肆聯系方式幹什麼?”
“嗯,有點事想問一下。”夏昕桉眼神暗了暗。
“行,你要就給你,但是有什麼事就跟我說知道嗎?”
“知道了哥哥,挂了。”
夏昕桉看着手機裡的好友名片,猶豫了一瞬,卻還是點開了。
段肆是在天亮前通過的。
“桉桉妹妹?有什麼事嗎?”
夏昕桉在飛機上想了很多很多,一晚上沒睡着。此刻正困乏地看向手機。
眼神忽的清明起來。
“段肆哥,我知道你是律師,律師會保護客戶隐私的對吧?”
段肆愣了愣神,手指飛快地打字,“桉桉妹妹的意思是不告訴你哥?”
“嗯。我希望,我接下來說的話,我哥都不知道。”
“好,你說。”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我名下所有資産在我死後能不能由我立遺囑分配。”
段肆沉默了很久,出于職業操守,他還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夏昕桉。
“桉桉妹妹。”他在挂電話前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今天問的所有問題都不應該現在問才對,是出什麼事了嗎?你能告訴我多少?”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我過陣子要去精神科複檢,如果結果不理想的話,我不想再浪費時間接着熬下去了。”
段肆聲音禁不住高了八度,“什麼?!”
夏昕桉笑了笑,“段律師,請保持你的職業操守,一切手續我會在複檢前完成,到時候,還拜托你全權代理。”
段肆看着被挂斷的電話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那個以前見面就眉眼彎彎的小妹妹,怎麼會轉眼間就變成心理問題嚴重到要尋死的地步。
明明,顔奚弦對她很好啊。
手機又亮了亮,這次是顔奚弦。
“喂?我妹妹找你有事,你曉得吧?能解決就幫她解決,要是搞不定就跟我說一聲。她不想要我知道,那我就不問,你也别說,懂?”
段肆沉默着不說話,那邊隐隐約約的咳嗽聲順着電流聲傳來。
“你生病了?”
“沒有,是然兒感冒了,正念叨要給夏昕桉打電話,眼巴巴看着我呢。沒事就行,我先挂了。”顔奚弦直接挂了電話。
段肆的聲音在電話挂斷的那一瞬響起。
“如果我說你妹妹出事了呢。”
秋已至,夏未滿。夏天的餘溫尚且不曾散去,忽爾間九月秋天已悄然而至。
夏昕桉提早帶着淩惜暝和洛梵栖到H市玩了一天,隔天正好給謝雨憧送别。
出國那天,向來天氣晴朗無比的H市飄起了絲絲小雨,夏昕桉眼神擡了擡,不安地皺了皺眉。
一旁推着行李箱的謝雨憧循着她的視線望去,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點細雨不怕的。說不定等雨下大了,我早就到巴黎了。”
夏昕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謝雨憧的丹鳳眼卻笑意更濃。
臨走前還能再看一眼鮮活的她,真是太好了。
機場的廣播聲很快響起。謝雨憧要登機了。
“今天沒有别人來送你嗎?”夏昕桉有些驚訝地看向别處。
“嗯,今天隻有你來送我。”
謝雨憧忽然盯着夏昕桉,聲音啞了啞。
“抱一下好不好。”
夏昕桉擡了擡眼,望着那雙藏着難過的丹鳳眼,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眼前一花,他已經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抱了個滿懷。熟悉的薄荷橙子氣息撲面而來,她下意識抱着他的腰。
身子猝不及防被抱住,細軟的發絲被動作帶着揚起,像是小爪子輕撓下巴。
但他沒有躲避,喉結跟着下沉。
謝雨憧的下颚抵着夏昕桉的頭頂,像是以她為支撐。
難得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逆着光,夏昕桉用目光清晰地描繪了他深邃的五官,心跳像是慢了半拍。
她感覺到腰上的手臂緩緩收緊了些。
“夏昕桉,這一次分别之後,再見就是一年後了。”
謝雨憧忽然啞了聲,那句你會想我嗎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嗯。一路平安。”夏昕桉眼神暗了暗。
見面前的人一動不動,連聲都不出,她忍不住說道:“快點放手,要趕不上飛機了。”
謝雨憧依舊沒有動作。
片刻之後,夏昕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一年而已,又不是見不到了。真的該走了,謝雨憧。”
他這才慢慢直起身子,丹鳳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說:“夏昕桉,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夏昕桉愣了好久,聽見廣播聲才堪堪回過神來。
知道謝雨憧聽不到他想聽的答案是不會走的,她隻好擡手摸了摸他微微低下的頭。
“嗯,不會忘記的。快走吧,要來不及了。”
“再見。”等等我,一年後,我就回來跟你表白。
“再見。”如果運氣好的話,我會去見你最後一面。
懷揣心事的兩個人隔着人海終于還是分道揚镳,各行其道,一個逆着人流往外走,一個順着人流往裡走。
就像他們之間,緣淺而情深。
“姐~你今天就要回J市呀?”洛梵栖扁了扁嘴。
淩惜暝一臉委屈地看向正在收行李的夏昕桉。
察覺到身後兩道忽視不了的視線,夏昕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乖,昨天不是陪你們玩一天了?我得回去上課了小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