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自陣法裡信步而出,背着手先對小師弟裝了個相,嘴角努力勾出一抹不可一世的弧度,結果剛勾了一半,他又忍不住嘶一聲,後背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疼的他臉色都白了。
觀天愣愣的看着淩淵。
少年人自崩裂中踏步而來,一頭黑發被掀起的風刮的上下翻飛,幾縷發絲貼在他臉上,白是白黑是黑,又淩亂又清俊。
他指尖纏着一堆牽絲線,交錯縱橫,卻并不顯的雜亂無章,絲線尾端随風飄揚,和他的發絲纏在一起,細碎的金光混在黑發裡,仿佛給他渡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觀天一瞬間覺得師兄有點陌生。
這樣的淩淵仿佛有一種魔力,讓他的眼睛裡隻能盛得下這一個身影。
淩淵遠沒有他表面上裝的那麼從容,心裡一陣罵人,覺得師父是想要謀殺他,但他那不合時宜的自尊不允許他在小師弟面前跳腳,于是逼自己硬凹出來一個輕蔑的表情,對這害的他遍體鱗傷的陣法大放厥詞道:“不過如此。”
那苟延殘喘的陣法受到這樣不要臉的評價,死灰複燃的又蹦起來一道靈氣碎片,精準的劃過淩淵那張險些要挂不住的臉,表達它的抗議。
淩淵就着這酸爽的一擊凹完了他不可一世的造型。
觀天一愣之後立刻回過神,邁着小短腿嗒嗒的跑了過來,擡頭問他:“小淵,你有沒有事?”
淩淵一擺手,勢必要臭美到底,滿不在乎道:“不過一個中階陣法,哪裡傷的了我。”
這話一開口,那股熟悉的裝相樣又撲面而來,陌生感消失了,師兄還是那個師兄。
觀天拌着這熟悉的味道恢複了他平穩的心跳,沒接師兄逞能的話,眼尖的看到淩淵胳膊上擦的傷口,立刻就要拽淩淵的衣服查看一番。
淩淵之前被拽過一次,觀天因為身高的緣故隻能夠到他的褲腰帶,他第一次被拽時褲子差點被觀天拽掉,見狀忙退後一步,被燙到似的躲開了,幅度之大堪比良家婦女被當街調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逼良為娼了。
觀天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一驚一乍的師兄,不懂淩淵為什麼這麼大動靜,一本正經道:“小淵,你不要躲,讓我看看你的傷重不重,有沒有事。”
淩淵自知失态,連忙咳了一聲,欲蓋彌彰的掩飾自己的尴尬。
這别扭的二百五能接受被掌門不痛不癢的扇一巴掌,卻不大能接受小師弟直白的關心,他一直自在生長,接受的都是雷霆雨露,不是那種被灌在蜜糖裡,走一步都要前呼後擁的孩子,無拘真人雖然疼他,但大部分時間都端着長輩的架子,更多的是一種溫和的慈祥,而不是寶寶貝貝的一通亂叫。
淩淵皮實慣了,實在受不了膩歪的表達,那種粗暴一點的關心反而更讓他覺得自在。
雖然他心裡被觀天這句話熨的暖乎乎的,但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觀天的話,隻好憋出一張讨債臉,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淩淵皺着眉,趕鴨子似的把小師弟趕了回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道:“沒什麼好看的,我不是說過了嗎,破陣以後你不要靠近陣法,會有殘存的靈力在陣法附近亂竄,傷到你怎麼辦?去那邊坐着去,等我再破幾個陣法我們就回去。”
觀天被師兄推着往回趕,木着臉回頭,不依不撓道:“小淵,你的臉被劃傷了,疼不疼?”
淩淵心想廢話,你劃一道疼不疼,但他沒說出口,隻是一手掰回師弟的臉,臭不要臉道:“這叫戰損美,一道紅印子而已,運轉一個周天的靈力就沒事了,不用你操心,你自己去那邊玩去。”
觀天:“……”
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這麼不會說話的棒槌。
白耗子精見狀蹦哒着跑過來,知道自己該和大仙人站在一頭,叼着觀天的衣擺就要把他往屋檐下拉。
觀天被左右夾擊,有心想給這兩個不聽人話的人和畜牲一人一腳,但怕一腳把白耗子踩扁,隻能不情不願的被拽回去了。
他坐回屋檐,看着那個一天不臭美就渾身難受的師兄嘚瑟的開了一個新的陣法,雖然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但仍舊無法放着淩淵的傷不管。
觀天在心裡默默的想:等會去藥堂給小淵拿點藥好了。
淩淵不知道觀天在想什麼,要是讓他知道了,保不齊一激動連過三關,今天的任務就能提前結束。
觀天才坐下沒多久,黃耗子精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它抖了抖身上粘的泥土,沖着白耗子精吱吱叫了一聲,大概是招呼它去哪裡修煉或者玩去,白耗子精擡頭看了觀天一眼,觀天沖它點了點頭,意思是随意,它便撒着歡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