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隻耗子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淩霄派待久了的緣故,也變得頗有些閑适悠然,畢竟門派裡隻有一隻喝露水的仙鶴,沒有吃老鼠的狸貓和狐狸,兩隻耗子精脫離了山下危機四伏的環境,到了這無天敵也無妖欺的淩霄派,肉眼可見的褪去了它們小心翼翼的猥瑣樣,連氣質上都變得有一點天真可愛起來。
淩霄派靈氣盎然,靈力遠比山下濃厚,修煉起來事半功倍不說,最重要的是仙人們也是真的不搭理它們,并不存在預想中的扒皮抽筋一條龍服務,耗子精戰戰兢兢的了一年,從一開始的炸毛谄媚到現在的随地大小躺,幾乎要站在淩淵的肩膀上撒野了,下山的事也自然而然被抛到了腦後。
淩霄派避世不出,耗子精閑的發慌,淩淵看不得有什麼東西比自己悠閑,于是不要臉的給耗子精布置了個照看觀天的任務,美名其曰考驗耗子精的意志力,看它們能不能戰勝自己的本能,不對着觀天流口水。
黃白耗子精不敢不聽淩淵的話,白耗子精更通人性一些,為了修煉也願意跟着仙人們跑,但黃耗子精不行,它還是更喜歡滿山亂竄,找到點什麼有趣的東西,便要來呼朋引伴,找白耗子精一起一探究竟。
兩隻老鼠吱哇亂叫的跑沒了蹤影,又不知道到哪個地方撒歡去了,觀天轉回視線看向陣法,抵着下巴看淩淵在陣法裡受罪。
師兄的身法日漸靈活,對各類陣法和符咒的掌控也是不斷加強,觀天能感覺到淩淵有些急切,他平時表面上吊兒郎當的,看起來十分的不務正業,但觀天和他待久了,能看到淩淵人後的努力,也能感覺到淩淵的隐藏的焦慮,有時候半夜起來,他總能看見師兄坐在床頭,就着微弱的燭光翻《淩霄符咒》,眼都睜不開了,但眉眼間還是莊重且一絲不苟的。
觀天隐約知道淩淵為什麼這麼着急,他并不是沒心沒肺,知道這事八成跟自己有關,所以才會對師兄平時的混賬樣寬宏大度,不論淩淵怎麼在自己這裡耍威風,怎麼擺架子,他都任由淩淵,幾乎是帶着允取允奪的态度對師兄的。
當然那不可一世的師兄肯定沒感覺到,畢竟他是個千年難遇的混賬,得寸進尺才是他的特長,指望他對自己将心比心,那還是下輩子吧。
觀天看了一會自己的混賬師兄,估摸着淩淵還得一會才能結束,他思量了一下,覺得現在就去藥堂也行,這樣淩淵一出來他就能上藥。
觀天是個不知不扣的行動派,想到就做,他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溜溜達達的去了藥堂。
穿過四通八達的竹林小路,觀天老遠便看見了藥堂的房檐,藥堂不大,門口的匾額上刻着龍飛鳳舞的“懸壺濟世”四個大字,大門兩邊的台柱上分别貼着一副對聯,上聯“但願世間人無病”,下聯“何愁架上藥生塵”,端的是一派的大公無私,實在不像是修仙門派該有的藥堂,江湖郎中可能更需要這副對聯一些。
這字迹不知來由,十分的放蕩不羁,頗有些赤腳醫生的狂草意味,配上這内容,倒真的有點像是江湖郎中。
觀天看了一眼對聯,邁步進了屋内,這堂一共分兩個屋,一個專門用來問診,一個堆放了一堆草藥,觀天徑直去了放丹藥的地方,從裡面翻箱倒櫃的掏出來一瓶外傷藥。
藥瓶瓶底刻着淩霄派藥堂的标志,觀天翻過來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沒拿錯,便要走人。
眼角卻突然撇到有什麼東西。
觀天轉過身定睛一看,發現那是一本書。
這本書掉在地上,旁邊就是擺設一樣的書架,上面稀稀拉拉的放着一堆落滿灰塵的舊書,掉在地上的書被卡在一架屏風後面,書面顔色和屏風顔色簡直一模一樣,隻有光打過來的時候能看見一點不明顯的陰影,角度十分刁鑽,換個高一點的人來肯定看不見,觀天的身高倒是正好。
藥堂裡确實是有書的,不過都是一些普通的醫書,藏經閣裡也有,裡面的醫書遠比藥堂的要高級,觀天過目不忘,對藏經閣裡的書如數家珍,看慣了高級貨,自然瞧不上低級物,因此對藥堂裡放架子上裝飾用的書都沒什麼印象。
他沒怎麼在意,蹲下來把那本沒印象的書撿了起來,抖了抖,見上面沒有灰塵,猜測大概是師父或師兄不小心碰掉在這裡的。
觀天翻過封面,不怎麼在意的掃了一眼,卻突然愣住了,隻見“臨淵慎行”四個大字橫陳在封面上,怎麼看怎麼不覺得這是醫書該有的名字。
又見作者署名為暮臨淵,更是心下疑惑,這作者的名字怎麼與他師兄的名字這麼像?
這莫名其妙的相似讓觀天的心裡起了一點漣漪,換作平時他肯定不會在乎這本掉在地上的書,但他現在默默的盯着這名字看了半天,不知道抽哪門子風,竟然蹲在原地翻了起來。
大概跟淩淵有關的任何東西都能讓他多看一眼,淩觀天小小年紀,卻不可思議的展露出了一點愛屋及烏的昏君潛質來。
愛屋及烏的觀天翻了一會,覺得自己真是白瞎了這一點好奇心,哪怕他本人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也能明顯看出這本書有多奇葩。
這個作者絕對是個神人,寫的東西狗屁不通,與傳統的醫藥理論完全違背不說,還間或夾雜着一些魔道理念,每一個字拿出去都夠他被砍一百次頭,要是問世了肯定要被仙門百家追着打,沒見過這麼會給自己挖坑的修士。
怪不得叫《臨淵慎行》,這能不慎行嗎?
觀天看的都要開始懷疑這暮臨淵是不是魔修了,他驚疑不定的拿着這本書,摸不準到底是怎麼回事,猶豫了一下沒把它放回書架,而是揣進了懷裡,拿着傷藥回去了。
他回到武道堂的時候淩淵剛好結束,淩淵破完最後一個陣法,見觀天從竹林小路而來,皺了皺眉,問道:“你去哪了?白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