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說。

“生日快樂，寄給你的禮物收到了嗎？”餘恪的聲音一如往常好聽，非常溫柔。

這個時間點他在瑞士，前段時間他姑姑一家在瑞士出了些事，所以他趕過去處理。時間上趕不回來給她過生日，但禮物沒忘。

肖湘興緻不太高，簡單地“嗯”了聲。

餘恪語氣平和地和她聊，“隻是嗯，看來不滿意。”

她還是不說話。

餘恪的聲音又帶上笑意，“今天的天氣真好，藍天白雲，你那邊也是嗎？”

“不是，這邊在下雨，烏雲密布，電閃雷鳴。”肖湘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說。

“這樣嗎？被你一說我還真聽見了打雷的聲音，就像一個人的心情。”

肖湘握着手機，有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又聽見電話裡傳來他氣息有些不勻的聲音。

“你在跑步嗎？”她問。

“嗯，鍛煉身體。”餘恪笑道：“畢竟這麼好的天氣。”

“那你慢慢跑吧，我挂了。”肖湘沒興趣再聽下去，她知道自己是個習慣了孤獨的人。餘恪在不在她身邊，陪不陪她過生日，對她來說都沒什麼稀奇。

隻是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什麼答案，破天荒的給自己留了點感性的時間。

以至于生日蛋糕的蠟燭她都沒點。

“先别挂，我有一個小小的願望，你想聽一下嗎？”電話那頭的餘恪好像又沒在跑步了。

肖湘說：“到底誰生日啊。”

餘恪輕輕笑了出來，隔着那麼遠的距離卻又好像就在她身邊。

“我的願望是，你永遠都能開心快樂，想到我的時候我就能立刻出現在你面前。”

“我想……永遠陪在你身邊。”

肖湘感到心底好像有一隻蝴蝶飛了出來，這種感覺類似于浪漫。

“那我實現你的心願，你的下句話會不會是……回頭看。”

那道聲音越來越近，依然很悅耳，很好聽，“這叫什麼？心靈感應。”

肖湘臉上終于露出笑意，卻不拆穿，“那需不需要我露出一個特别驚喜的表情？”

他隻是笑，停頓幾秒，然後說：“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

肖湘傲嬌道，“也就一般般。”

“謝謝你幫我實現心願。”餘恪語聲溫柔，“荞麥花也很好看。”

“當然，我面前的這個女生才最耀眼。”

肖湘喜意漫上眉梢，但她還是裝作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你好慢。”

“希望還不晚。”

肖湘終于回過頭。

穿着白襯衫的男生站在她身後，臉上還有奔跑過後的紅，正清煦溫雅地笑着。陽光落在他們的身周，渡上一層躍動的金色。

荞麥地裡的花海迎風而舞，一朵蒲公英在微風中搖曳，又被風帶向遠處，落進一雙深邃靜谧的眼眸中。

餘恪察覺到了那道視線，當他望過去時，隻望見一輛黑車從車道上加速駛離了。

-

文硯希回到自己獨立的房子，大平層，視野開闊，小區空氣特别好，很多退休的幹部都住在這裡。

内部裝修是宋式美學風，古韻古色，沙發上放了毛絨絨的毯子。他把小貓放在地毯上，脫掉了大衣。

牆上的鐘表在轉動，外面更是雪茫茫一片。腳邊的貓還在叫着，眼睛透亮幹淨，隻是這隻貓太瘦弱了，小小的一隻。

文硯希有些出神，他其實對動物沒什麼特别的情感，但也不算讨厭。但不知怎麼總想起肖湘撿到它時的場景，心一下子就很軟，文硯希伸手把貓抱在懷裡。

手輕輕地摸着它的腦袋，視線又落在那條圍巾上面。

給肖湘發的信息她也沒再回，點進她的朋友圈也設置了權限。

文硯希垂着眼，輕輕歎氣。

他給小貓洗了澡，喂了貓糧，又網購了一些養貓的用品，比如零食，玩具，貓窩……

每一樣的價格都是讓普通人驚掉下巴的程度，但他還覺得不夠，又去定制了。

到了夜晚，文硯希在書房辦公，書房中的書架滿滿當當，書籍頗豐。桌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還有臨的書貼，正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而在這一類文學用品裡出現了一張顯眼的校園卡，貼了卡通圖片的貼紙。

書房的光漸漸凝聚在那小小的圖案上，背着書包的女生驚詫地回過頭。

“你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肖湘握着手機，目光在街道上尋找。

“你先在原地等我，我等會兒就到。”餘恪溫聲回道。

肖湘挂了電話，百無聊賴地站在樹下。正值夏日，她擡頭看着香樟樹的葉子縫隙，陽光透了進來，落在她身上。

嫌曬，她往旁邊挪了一下。

不知看到了什麼，她翻了個白眼，剛跟她通話的人就在不遠處，背對着她在一處林蔭下，似乎在打電話。

肖湘被炎熱的天氣弄得有點煩，想都沒想就走過去，伸手去奪他手機。

但因為他身形高挑，她隻能先拽低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抽走手機，“跟誰打電話呢，還讓我等着，我看你是活得……”

後面“不耐煩了”幾個字陡然消音，眼前這個身形，背影，氣質都和餘恪很像的男人也正面帶疑慮地看着她。

那張臉清冷隽雅，此刻被肖湘抓着手腕，搶奪了手機，神情仍舊淡漠平靜。

肖湘難得感到一絲尴尬，扯了扯唇，把手機還給他，“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那人也沒計較，接過手機，淡淡看了她一眼，“沒關系。”

嗓音猶在念古典詩詞一樣動聽，很有質感的聲音。

肖湘道完歉後就跑開了。

青年站在原地，手機通話還在繼續，他放到耳邊，裡面傳來柯楚聿帶了點興緻的輕佻話，“咦……有情況，我怎麼聽見了女生的聲音，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文硯希望了一眼那女生離開的方向，收回來的時候又望見地上一個形狀特别的卡片，看着像是校園卡。

他撿起來，看見了學校的名字。

“一個小誤會，對方認錯人了。”文硯希解釋道。

柯楚聿又說了幾句，兩人才結束通話。文硯希又看了一眼校園卡，考慮再三沒有扔掉它，等上了車司機開車後，他緩緩望向窗外，視線在某個方向凝滞了一瞬間。

他望見剛才那認錯人的女生快步跑到了一個男生面前，伸手打了他一下，看動作力氣還挺大。

那男生身量很高，清俊的臉上有着溫柔的笑意，他取過女生的書包，俯身，任由女生打罵。

車輛從他們前方駛過。

文硯希面色無波，掌心摩挲着那枚校園卡，唇角淡淡地勾了下。

車輛開出香樟林，後又經過一片荞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