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降下,他正要開口諷刺她幾句。肖湘已經率先一步拽住他頭發,用了很大的勁,“下車。”
柯楚聿沒忍住爆了句髒話,“松手。”
“下車。”
“你他嗎——”
“給我滾下來。”
肖湘神情非常可怖,拽着柯楚聿的頭發把他往外面拖,場面粗暴極了。
不遠處的文泊謙抱着手臂,然後無奈地笑了。他的擔心真顯得多餘,肖湘的性子是絕不會在外人這裡吃半點虧的。
肖湘一整個家暴咖的氣勢,硬是把專橫自負的柯楚聿給整得落入下風。
柯楚聿的頭皮被扯得一陣刺痛,腦袋還卡在車窗處,被氣得嗡嗡響。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呼風喚雨,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對待過。
“滾下來,把話說清楚。”肖湘還在兇狠地扯。
柯楚聿的頭發估計都被她薅下不少,他氣笑了。
“我數三聲,你松手我就下車。”
“你下車我再松手。”
柯楚聿痛得抽了口氣,這才打開車鎖下車,肖湘一腳把車門踢上,松開了他。松開的後一秒,脖頸上落下一隻大手,柯楚聿掐着她按在車門上。
他的眼睛在黑夜裡像狼,那張陰柔的臉攻擊性也變得非常地強。
那邊的文泊謙見狀大步走了過來,手重重搭上他的肩膀。
“放開她。”語調毫無起伏,但駭人的氣勢已經散發出來。好似柯楚聿再不松開,文泊謙能把他的手臂生生折斷。
柯楚聿彎着唇,譏诮地看了他一眼,“沖冠一怒為紅顔?”
雖然柯楚聿誤會了他和肖湘的關系,文泊謙不打算解釋,他從容地道:“欺負女生可不光彩,現在是好言相勸,若真動起手來,柯少爺會不會見血鄙人就不敢保證了。”
文泊謙的保镖圍在他身後,柯楚聿眼含不屑,“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這是當然,人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自負到以為靠自己就能在道上橫着走。這些年我的确與一些家族不怎麼往來,因為他們說我殺人不見血,沒有底線……”
文泊謙說話的語氣就像一個長輩,看着柯楚聿的目光也像在看不懂事的孩童。
他語氣平穩,态度和煦,笑着的時候也是儒雅可親,沒有半點年長者的架子。
就像在和朋友聊天,然後将冰冷的槍口抵上了柯楚聿的腦袋。
肖湘看到時,身體不由自主一顫。
文泊謙朝她看了過來,溫聲道:“肖小姐,我說過你是我帶出來的,自然得保證你的安全。”
柯楚聿的喉頭劇烈地滾動了一下,逸出一絲譏諷的輕笑,“好感人的愛情啊,要不要随點份子錢?”
“你的葬禮應該會先來。”文泊謙笑着和他談,“現在松開她,不然擦槍走火很容易死人的。”
柯楚聿又輕嗤一聲,盯着肖湘的眼睛,頸間跳動的脈搏柔軟而脆弱,他掐着那處肌膚,感受着她的生命。
慢慢收緊時是微震的觸感,他并沒有掐得很用力,體膚與掌心的親密,熱意鑽進手心,驚得他手指微顫,下一秒将她松開。
文泊謙也放下了槍,“這就對了,年輕人嘛,大家有話好好說,動起手來多傷和氣。”
柯楚聿理了理被肖湘扯亂的頭發,又氣得忍不住去看她,正對上她陰沉的臉,想到什麼,他勾了勾唇角。
“原本我想告訴你真相,但你所作所為真讓人生氣,那你就自己慢慢琢磨吧。”
什麼叫一句話讓對方為此徹夜難眠,柯楚聿就剛好拿捏住了這一點。
肖湘的性格更做不到對柯楚聿低頭道歉,求他隻會被他冷嘲熱諷。眼睜睜看着柯楚聿的車揚長而去,肖湘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了。
柯楚聿冷冷地看着後視鏡裡的人影,一個拐彎,他嗤笑着收回視線。
真想不通,譚墨到底喜歡那個女的什麼?
熱臉貼冷屁股不說,還戀愛腦被這女的害得受傷住院,剛才電話裡說什麼來着?
被肖湘推下了樓梯,傷得還挺重,還送到了私人醫院。事發後肖湘卻跑了,現在看來卻是去幽會小三。
好個文泊謙,平時裝腔作勢,道貌岸然,私底下卻是這副惡心人的嘴臉。
撞見朋友的對象出軌,該不該告訴朋友。
這種帖子在網上很常見,評論裡也都是各抒己見。
柯楚聿的車停在醫院樓下,他并不急着上去,正浏覽着手機裡面的内容。
[我覺得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以前我好哥們的女朋友腳踏兩條船,被我無意撞見,我就跟好哥們說了。結果那哥們去找他女朋友攤牌,他女朋友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哄好了他,兩人不但沒分手,還把我給拉黑了。]
[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你介入他的因果,勢必會承受報應。]
[身為朋友,還是要委婉地提示一下,可以不明說,适當地提醒,至于能不能意會就看他的造化了。]
[也可以匿名說,這樣最安全。]
[如果朋友很愛他的對象,還是不要說,因為到最後你會成為罪人,過來人切身體會。]
[關系很好的話,我會選擇說的,不管朋友怎麼想我,不然内心過意不去。]
[别去管。首先會出軌是人性決定的,隻有有機會和沒機會的區别。其次,沉浸在愛情裡的人大部分是叫不醒的。與其你一個外人去喊醒他,不如他自己發現,還有可能選擇永遠沉睡在自己的夢裡。第三,被出軌的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萬一你朋友受不了刺激,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到時你更過意不去。]
[……]
一路刷下來,什麼觀點都有。柯楚聿有點煩,退出手機界面,點了根煙。
不知怎麼眼前浮現出那張面色陰郁的臉,被他掐住時,傳進他掌心的鼓動感。好似掐住一隻垂死的小鳥,隻要再用力,就能把喉嚨捏斷。
頭皮傳來隐隐的痛感,柯楚聿回神,還以為肖湘又扯住了他頭發讓他滾出來。
他下意識望向窗外。
長夜漫漫。
長夜又很短。
一支煙燃完。
讓助理訂的禮物和花束早已送進譚墨的病房,等到天微微亮時柯楚聿才下車走向醫院樓層。
譚墨受傷住院的消息并沒有傳出去,除了譚家父母,也就些平時關系好的朋友知道。柯楚聿走進病房的時候正巧看見那幾個政圈高幹子弟,他們和譚家關系近,走動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看見柯楚聿,幾人互相打了個招呼。
譚墨腦袋上纏着紗布,穿着病号服靠在床頭,聽見開門聲時朝門口望了過來,看見來人是柯楚聿眼裡的亮意一下子變暗。
“啧……别告訴我你在等你老婆。”柯楚聿抱着臂,無語地看着他。
譚墨笑容淡淡的,這副模樣沖淡了平時的清冽感,好似被磨平了棱角。
“所以看見你才這麼失望。”他不否認地道。
柯楚聿拿起一瓶水擰開喝幾口,然後才說,“怎麼沒把你給摔死,真服了。”
“可能禍害遺千年吧。”譚墨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聲音依舊平淡。
“我可聽說了,是那個女的推了你。”柯楚聿有些幸災樂禍,“都這樣你還不離?沒道理啊,你不像這種大善人。”
戀愛腦就算了,但這次可是真真切切被那女的給整進醫院,這都能忍?
以前的譚墨,誰要是敢惹他,輕則斷手斷腳,重則家破人亡。
黑毒夫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自從結婚後,就跟被奪舍了一樣。
譚墨聽後,臉一下子冷了下來,無形中氣勢威壓,他看着柯楚聿,“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她沒有關系,所以不要再提。”
柯楚聿将水瓶重重扔進旁邊的垃圾簍,“行,算我多管閑事。”
他皮笑肉不笑,“他嗎的,譚墨你哪天被那女的整死都和我們這些兄弟沒關系,神經病,腦子有問題。”
“柯楚聿。”見兩人氣氛不太對,一旁的朋友出面勸道:“大家都是兄弟,少說兩句。”
“楚聿,譚墨是病人,多少順着他些。”
“都是成年人,有什麼好吵的。兄弟一場,難不成還要因為一個女人而紅臉,多大點事兒。”
敲門聲又響了,文硯希站在門口,周身清清冷冷,和病房裡的人對視了一眼,微點下颌,随後走到盥洗室洗了洗手。
擦幹淨後,文硯希看了譚墨一眼,“情況怎麼樣?沒什麼大礙吧。”
“好得很呢。”柯楚聿搶先陰陽怪氣地替他答。
譚墨隻淡笑着說,“沒事。”
文硯希清俊雅緻的眉眼垂下,點了點頭,“那就好。”
病人需要休息,一衆人離開病房,大家也都很忙,互相笑着告别後就開車離開了。
柯楚聿和文硯希走在醫院走廊上。
看出柯楚聿的煩躁,文硯希淡淡問:“怎麼了?”
柯楚聿感覺腦子裡神經抽動着,唇動了下,“就是那個……你小叔,他好像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嗎?”
文硯希挑眉,“所以你很好奇?”
“也不是。”柯楚聿很難解釋那一切,“算了,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