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回憶篇2】

下學期的時候，肖湘沒有頻繁地和韓煦約會了，主要是擔心同行的時候遇到認識的校友。

肖湘不明白韓煦的話怎麼變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黏糊。肖湘早跟他說好了，在學校互相裝作不認識，戀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是給她帶來麻煩，她定饒不了他。

韓煦這個人本身就是惹眼的存在，在學校裡讨論度極高，他雖然答應了肖湘的要求，但總是在休息時間見縫插針地就要往她的教室“路過”。

同行的一起有四五個男生，都是盤靓條順，身高腿長的大帥哥，以韓煦為首，像行走的花孔雀一樣在她教室外面晃悠。

他們本來就是學校的名人，天天像逛集市一樣聚在一個樓層，惹得不少人議論紛紛。剛開始還以為他們是要來找誰的麻煩，次數多了讨論的風向也就變了。

于是就有人在學校裡傳，明德五劍客的誰誰誰暗戀某某某，傳得很誇張，都傳進教導主任的耳朵裡了。

然後周一升旗日的時候，主任特别點名韓煦那幫人。首先對他們行為提出批評，再三倡導高中以學習為重，同時提高學生的綜合素質，義正言辭地講了一大堆。

說來也巧，當時正碰上了期中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論壇沸騰了一把，原因無他，常拿年級第一的韓煦名次居然掉出了前十，衆人眼裡的學神這次隻考了十多名。

新的年級第一，毫無懸念是陳銜。

這兩人一直是同級不可跨越的高山，第一名輪流坐。而如今韓煦被拉下神壇，讨論度都爆表了，都是看熱鬧的居多。

當事人韓煦卻秉承着“窗外紛紛擾擾，我自巋然不動”的心态，對于自己成績下降的事并沒有過多感觸，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談戀愛這種事上。

好兄弟洛楓調侃他，“不是，哥們兒，你這戀愛腦别最後把自己給玩死了。”

韓煦正在給肖湘發信息，聞言也不生氣，“你這是嫉妒我有女朋友。”

洛楓扭頭跟秦棣年說了一句，“牛逼，這戀愛給你談不談？反正狗都不談。”

他們這夥人已經明顯看到了韓煦的改變，以前經常聚在一起，自從他戀愛後，聚會的次數越來越少，而在那少得可憐的次數裡，韓煦也是什麼都不幹，一直盯着手機。

曾經有一次問到什麼時候和肖湘分手，韓煦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那模樣好像誰要是再提，他就要沖上去打人了。

明德五劍客指的就是以韓煦為首的公子哥，因各方面因素在一高備受追捧。

青少年或多或少都有些中二病，尤其是青春期的學生對校園名人有濾鏡，美貌和金錢是人類亘古不變的追求。

學校舉辦了籃球賽，雖然是小型賽，但籃球場館依舊坐滿了人，熱鬧得很。

參賽的都是籃球隊名人，其中韓煦，洛楓，薛卓都在，五劍客出動其三，每次都能獲得一片喝彩，韓煦更是其中的主力。

對手的陣營也是一個強隊，這次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陳銜。

沒人見過陳銜打籃球，所以不知道他實力如何。而讓學生們異常興奮的是，所謂王不見王，棋逢對手，韓煦和陳銜是出了名的不對付，誰也看不慣誰，沒想到這次籃球賽聚集了他們。

看帥哥沖鋒陷陣，互相競技是無數人的樂趣，賽場如戰場，就看誰最終能獲得勝利。

這要是其他人還體現不出這種效果。韓煦，陳銜，從初中部到高中就一直是競争對手，二人也從學習成績比到競技體育。

甚至還有些人才将他們多維度對比分析，實績圖都給整了出來，捧一踩一是常有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飯圈。

論壇裡經常有吵到幾千樓的精帖，隻要帶了他們話題的帖子，那下面的評論可謂是腥風血雨。

肖湘本來沒興趣觀看，但韓煦勾着她的小拇指求了她半天，說給她留了個視野極佳的座位，讓她看他矯健的英姿。

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他到底懂不懂什麼是帥而不自知。

肖湘提出條件，要她去看，可以。但結束後讓他去把頭發染成粉紅色。

她最近在電視上看到某個韓娛男愛豆，一頭粉發，别提有多驚豔了。

肖湘立刻就想到了韓煦，他長相偏精緻，很适合走那種風格，既然摸不到男愛豆，那就把韓煦當代餐喽。

至于會不會被學校批評，責令他染回頭發，那就不是她該考慮的了。

一聲哨響，比賽開始了，觀衆席人滿為患，喧鬧異常。

肖湘默默坐在位置上，看着穿着白色球衣的韓煦像頭雄獅奔跑在領地上，他手長腳長，奔跑中肌肉鼓動，蓬勃的張力感很強。

投籃命中後，他往回跑了半圈望向肖湘，咧開嘴對她笑。

騷包，生怕别人不知道兩人有什麼嗎。

肖湘在心裡默默吐槽，百無聊賴的，一會兒看球賽一會兒盯着手機裡的漫畫，連旁邊什麼時候坐了個人她都不知道。

“來看韓煦的？”身邊人開口的聲音微啞，透出一種煙雨缥缈的朦胧感。

肖湘看向他，是秦棣年。

五劍客中最低調的那個，他們的小團體以韓煦為中心，秦棣年雖和他們關系好，混成一片，但和他本人性格有關，對任何人和事都是一派不争不搶，與世無争的姿态。

正所謂君子如蘭，人淡如菊，形容秦棣年也是再恰當不過，他總給人一種詩情畫意的既視感。

聽說他家背景很硬，父母都從事機關單位，是貨真價實的高幹子弟，或許是家教和敏感度的原因，他為人處世就低調許多。

“嗯。”肖湘敷衍地點點頭，再次将目光投向賽場。

場上戰況十分激烈，你追我趕，各種聲音此起彼伏，觀衆席的加油聲也是一浪高過一浪。

此時紅白雙方的比分是7:8，看得出來兩個隊的實力不相上下。

紅隊中有個人格外顯目，頭上戴着護額，看上去動漫感十足，同時又酷酷的。他身高差不多1.87往上，形象很貼近她手機裡的一個漫畫少年。

怎麼說呢，用時下一個詞形容，酷蓋。

“原來陳銜打籃球這麼厲害。”秦棣年忽然發出一聲感慨，淡笑着說，“看來韓煦遇到對手了。”

肖湘才不關心男生之間的明争暗鬥，她隻想趕緊結束，然後讓韓煦去染頭。

中場休息的時候，很多女生去送水，肖湘看到韓煦正禮貌地拒絕一個給他送水的女生。女生開朗得很，可能送水隻是分給她的一個任務，并沒有因為被拒絕就氣餒，她把水分給了其他球員。

韓煦想往她這邊走來，但肖湘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他的步子就頓住了。接過隊友的水，韓煦猛地仰頭灌，看上去有點委屈巴巴的。

他一邊和隊友分析下一場的賽事，目光又總往她這邊瞄，即便隔着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眼神的滾燙。

尤其見到她身邊坐着的是秦棣年的時候，韓煦明顯臉色不太好，表情臭臭的。

那意思像在說，怎麼，他就能坐在你身邊，你不怕流言蜚語，我這個正牌男友卻隻能看着，我就這麼見不得光上不來台面？哼，太可惡了！

兄弟之間的暗潮湧動，肖湘更是無法感同身受。

“韓煦就這樣，所有情緒都藏不住，全都挂在臉上，你和他談戀愛會不會感到很煩？”秦棣年的語氣很自然，仿佛不是在挑撥離間，而是在發表真誠的意見。

肖湘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正對上他的視線，靜靜注視着人時顯得很專注。

“沒有啊，”肖湘口是心非說，“還挺可愛。”

滿意了嗎？死茶男。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形容他，看來你們處得很愉快。”

秦棣年面色一點都沒變，唇邊的笑容含蓄蘊藉，像是古時候貴族門庭常年規整的雍容，肖湘從沒見過他這種類型的男生，放在小說裡是王侯将相那一種。

“你這話可真奇怪，談戀愛肯定是奔着愉快去的，難不成去受難。”肖湘毫不客氣地怼回去。

“說得也有道理，”秦棣年道，“怪我太狹隘，以偏概全。大概因為我沒有談過戀愛，不太懂其中的門道。”

下半場很快開始了，雙方都開始争分奪秒，比上半場還猛。

韓煦投籃後再次跟肖湘眼神對接，他一邊敏捷地調整站位，又一邊扭頭盯着她的方向一直看。

隻要肖湘和秦棣年說話被他瞧見，韓煦的氣勢就會爆發，投籃投得很兇，肖湘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在紅隊裡那個男生身上。

是叫陳……什麼來着？

不重要。他的進攻也很猛，多次和韓煦正面交鋒。

肖湘盯了他片刻，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一時出現了一個小破綻，瞬間被對方尋到間隙，趁虛而入截斷籃球。

那個失誤十分低級，觀衆席上立馬發出一陣可惜聲。

男生毫不在意，短暫地站在原地發了一秒愣，随即擦了擦汗水，奔跑了起來，肖湘眼神微眯，繼續盯着他。

接下來那個男生很不自然一樣，接連失誤兩次，比分就此拉開。

他擡頭的瞬間視線準确無誤地射向了她這邊，像離弦的箭，勢不可擋，沖擊力很強。

肖湘和他精準對視上，隻是一眼，男生就飛快地瞥開。

賽場上發出一陣劇烈的悶響，韓煦身形一展，如同一道閃電劃過賽場，他雙手持球，向上一躍，如鷹擊長空，将籃球狠狠扣入籃筐。

球進了，全場爆發掌聲和喧嘩。

韓煦的目光像匿了冷箭輕輕睨了陳銜一眼。

很快，一聲哨響，整場籃球賽結束了。韓煦所在的隊伍赢了，比分高出了紅隊四分。

這個結果大家也不意外，畢竟韓煦拿過市級獎項。但是看他的表情，他好像并不高興，坐在地面上平複呼吸。

終于結束了，肖湘給韓煦發了條信息。

［别忘了答應過我的］

衆目睽睽之下，沒有肖湘的允許，韓煦也不敢貿然靠近她，赢了比賽卻像個被人抛棄的小狗一樣。

肖湘沒有猶豫，起身離開了，身後韓煦和秦棣年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

遠遠的，肖湘似有所感，順着另一道視線望了過去，那個穿着紅色球衣的男生站在紅隊中間，也正看着她，見她望過來，這次卻沒有率先移開。

一秒，兩秒，三秒，兩人同時收回視線。

-

夜晚的路邊攤煙火氣很滿，燈光柔和，映照出各個攤販招牌。那些香氣四溢的食物，色彩鮮豔的小吃，就像是描繪的生活畫卷，每一種食物都代表着不同的故事和情感。

肖湘坐在攤位上吃麻辣絆，一邊吃一邊盯着手機看，注意力很集中，她正在追一部連載的動漫。

忽然一道身影站在她側面，随後聽見那人的聲音，“同學，你好，請問我可以坐這嗎？”

肖湘擡頭看向他，面前的男生站得長身玉立，黑t牛仔褲，他很高很瘦，無甚表情的臉此時輕輕蕩開一絲笑意，像平靜的湖面蜻蜓點水般掠開淡淡漣漪。

近距離這麼一看，更貼漫畫少年。

肖湘點點頭，收回了視線。

她慢條斯理地吃着食物，男生在她對面坐下，沒過多久，他的那份也端了上來。

他看上去酷酷的，但吃東西的動作很斯文，肖湘注意到他戴的腕表價值不菲，應該是富家少爺，卻和她坐在簡陋的路邊攤上吃這些平價的重口味食物。

看他的模樣也很尋常随和，不計較人間微末。

許是她注視人的目光太明顯，男生朝她看來，“我們見過吧，今天籃球賽。”

肖湘戳了戳碗裡的牛肉丸，平淡地說：“是嗎？我記性不太好，可能在此之前也有過會面，畢竟都是同一個學校。”

聞言，男生凝視的目光久了一點，須臾又恢複原本狀态，棱角分明的俊臉與親和力十足的暖男相差甚遠，可肖湘依然感到了一股溫溫然。

“那自我介紹一下，”男生看着她，低低地道，“我是高二㈥班的陳銜，很高興認識你，肖湘同學。”

自己的名字從對方口中念出來肖湘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她咬了一口藕片，細嚼慢咽完，“既然知道我，那你也應該知道學校裡是怎麼傳我的。我不會和别人做朋友。”

“那既然你這麼說，我可以換一套說辭，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無論什麼關系，朋友亦或者其他。”他認真注視着她眼睛，“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肖湘咀嚼的動作滞了片刻，沒料到他這麼直白地挑明了，拐彎抹角都不帶繞的。

他坐下還不久，話也才說兩句，居然就發展到這種話題上了，真神速，一點也不冗長啰嗦。

簡單明了，單刀直入。

“别這麼自信，男人心海底針，你不說我怎麼會懂。”肖湘不打算順着他的思路走。

陳銜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往常冷臉示人的面孔變得有些柔和，“我送的玫瑰花你都扔了，那你有什麼特别喜歡的嗎？我換個品類送。”

沉默，恍若跨越一世紀那樣漫長，又或是彈指一揮間，肖湘對上他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咽下食物，後知後覺有點辣口。

“我喜歡的自己有能力擁有，不需要你送。”肖湘頓了下，又說，“我讨厭一切麻煩，和自作聰明的人。”

“就差點我大名了，”陳銜莞爾，“被讨厭了怎麼辦？感覺好丢臉。”

他拿起小闆凳又往她的方向坐過來了一點，“事情絕不簡單，所以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咱們聊聊看。”

肖湘：“你不是年級第一名嗎？自己猜。”

“那周六你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吃飯，我知道一家日料店還不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對方邀請的态度很真誠，不像是在開玩笑，肖湘意味幽明地彎了彎嘴角，而後輕飄飄揭過。

“到時候再說。”

“那我加一下你微信，我掃你。”

二人氣氛平和地圍着簡陋的桌子坐着，少女少男看上去青春感十足，氣質也差不多，都是性格比較冷漠的。畫面莫名般配和諧，落在人眼裡便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一輛低調的黑車停在不遠處，後座的車窗搖下，露出裡面一張晦暗不明的面孔。

他視線緊緊地鎖着那一幕，眼底一片深黯。

随後拿起手機對準那兩人拍了一張照片，角度挑得好，正巧男生側頭和女生說着什麼，兩人視線相接，特别有氛圍。

他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手指輕輕觸摸上女生的臉，就好像隔着屏幕在和她親密接觸。

深深淺淺的光影從他的睫毛上劃過，眼底的神色有着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城府。

幾秒後，黑車駛離了。

-

當天晚上，肖湘躺在床上正準備睡覺，忽然手機響了一聲，她拿過來一看是個陌生号碼，内容言簡意赅。

［腳踏兩條船。］

肖湘又仔細地看了一眼号碼，随即輕嗤一聲，原來是那個匿名者。

這人總共給她發了三條信息，前兩次都是上個學期的事了。

當初韓煦第一次把她堵在樓梯間說讓她做他女朋友，肖湘當時已經知道他不懷好意，是和朋友打賭才要和她交往的。

而她為什麼會知道，那便是因為這個匿名者前腳給她發了信息，信息的内容大緻是這樣。

［肖湘同學你好，抱歉，貿然打擾，這條信息并無惡意，請你一定要小心，或許這兩天會有一個男生找上你，要求你和他在一起。因為這個男生和朋友打了賭要來追你，我認為你有必要知道這件事情。］

肖湘當時隻當是惡作劇短信，沒有管。但沒想到還真的有男生堵住了她，再結合那條信息，她立刻就品出味兒來了。

隻是肖湘不按常理出牌，明知道韓煦目的不純，她還是答應了和他談戀愛，但不知為什麼這好像戳到了那匿名者的心窩了。

幾天後她收到了他第二條短信。

［你出乎了我的意料，為什麼答應和韓煦交往？難道你真的喜歡他？肖湘同學，韓煦這個人散漫慣了，沒心沒肺又傲慢自大，我并不認為他有哪點值得你喜歡。韓煦根本不适合你，你值得更好的，真心喜歡你，體貼會照顧人的。］

肖湘不知道這個匿名者是誰，居然能搞到她的号碼，但看他也沒有言語騷擾她，所以就沒把他當回事。

這第二條信息發出後石沉大海，之後他就沒有再發任何信息過來。

沒想到此刻又出現。

肖湘看着“腳踏兩條船”幾個大字，努力回想了一下，發現這些人真的很會腦補一些有的沒的。

不過她不會回複他，對于這種人，多回複一個字都算是給他臉色了，你和他對罵，他隻會越來越興奮引起了你的注意。

第二天發生了一件事情，韓煦和陳銜不知為什麼，在學校裡打架了，鬧得特别大，影響很惡劣。很快一傳十，十傳百，高中部很多團體都在讨論。

兩人都受到了嚴厲處罰，有目擊者說當時他們的臉色陰雲密布，看對方像看不共戴天的仇敵，你一拳我一拳的，都帶着極大的私人恩怨。

隐隐約約還聽到，“賤-種”“小三”“公-狗”這類的羞辱詞。讓人大跌眼鏡，原來受過高等教育的年級神話罵起人來也是這麼難聽粗鄙。

放學後，肖湘和平常一樣推開天台的大門，她以為會看到韓煦，結果卻是陳銜。

他伏在樓頂圍牆上，背對着她，在風中站成了一座遺世獨立的雕像。

聽到門響，他轉過身來。似乎知道來人是她，并不驚訝，那張冷峻的臉龐帶了傷，像完美的瓷器添上了幾道裂紋。

兩人隔着幾步遠的距離無聲對視，落日的餘晖在兩人身上灑下一道飽和度很強的光芒，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頂着對方炯炯的目光，肖湘站在原地撩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問：“你看到我男朋友了嗎？”

她咬字間輕盈如羽，卻足以令人聽清。陳銜背對夕陽而立，分明整個人融在暖洋洋的金色裡，可渾身散發的氣息很沉郁。

他沒有出聲，許久，終于離開倚靠的牆面，站直身形，然後一步一步将兩人的距離縮短為零。

他低下頭，氣息交融的刹那，唇畔不經意間擦過她的頭發。

肖湘聞到他身上的薄荷味，沁人的涼，在夏日中讓人莫名舒爽。

陳銜一直凝視着她，垂在身側的手微不可見地動了動，似乎想要擡臂将她箍在懷中。

然而最後，那隻蠢蠢欲動的手還是被他壓制住。

“肖湘，你故意的。”陳銜說。

故意在他面前提起男朋友，明明她并不樂意讓人知道她早戀的。

肖湘也不否認，“我不提你不是也心知肚明嗎，明知道我有男朋友，還給我送花，約我，這又算什麼？”

她話止住，沒再說了。

陳銜又默默注視了她幾秒鐘，唇角微勾，一閃而逝的弧度，“算小三，算備胎，算舔狗，所以你男朋友打了我，不對，我也動了手，那就是互毆。”

他承認得理直氣壯，也不賣慘裝可憐，顯得自己多光明正大，可正直的人會插足别人的關系嗎？

“所以你該打。”肖湘置身事外地嘲諷他。

陳銜的目光又深了，“那既然如此，反正已經挨打了，你要不要考慮和我試試，興許我會比韓煦更适合你，你可以和我們兩個人交往看看，再做出對比。”

真神奇，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的人。肖湘都有點三觀被震到的感覺，哪個正常人會忍受戀人腳踏兩條船，陳銜這個人才也是讓她漲了見識。

回去的路上，兩人同行，各自捧着一杯奶茶，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下來了。

夜晚的紅綠燈，來來往往的車輛，他們在十字路口站定，選擇接下來的方向。

肖湘選擇了回家的道路，沒想到陳銜也跟上了她。

期間兩人很微妙，都是話少的性格，肖湘偶爾視線掠過去都能撞上陳銜垂眸看她的目光，那一刻的眼神交彙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萦繞，仿佛聚起了一個又一個的泡泡。

等走了很遠後，肖湘實在忍不住，扭頭問他，“跟着我幹什麼？”

陳銜喝了一口奶茶，額前的幾縷發絲稍長，落在眼簾上，明明臉龐還有青紫的傷，但精緻的皮囊依舊像是在發光。

“這不是舔狗的自我修養嗎，保護喜歡的女孩子回家，既能單獨相處，又能在女孩子心裡加分啊。”

肖湘再一次被這人的不要臉哽到了，很稀罕，一向隻有别人在她面前敗下陣來，她還是第一次槽多無口，張了張嘴，罵他，“你腦殘劇看多了吧。”

陳銜唇邊揚起笑意，“所以沒用嗎？那我再去搜一下戀愛寶典看看吧。”

肖湘深呼吸，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神經病。”

“原來你也會瞪人啊，”陳銜忽然彎身注視她，低低地笑着，“我有點怕，萬一出師未捷身先死，那豈不是一點機會都沒了。”

“我跟你無冤無仇，别跟我發癫行嗎。”肖湘伸手拍開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