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被風吹動,在沒有燈光的屋子裡張揚飛舞,像鬼魅一樣探進來,見證此刻的灰色。
餘恪貼得很近,若有似無地親吻她的臉頰,耳垂。他的唇也變得很燙,一個個吻像雨點一樣落下。
肖湘享受着他的溫柔撩撥,和之前每一次一樣,餘恪都會極為用心地取悅她。背着父母,背着所有人,在見不得光的世界裡互相沉淪。
他的唇來到了她的唇邊,随即額頭抵着額頭,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耳廓,他永遠都是那麼溫柔,這種時候也是讓人如沐春風。
肖湘看到他眼睛裡像是有什麼化開了,流淌出一種絲絲縷縷的纏綿之意。
她的下巴被擡起,餘恪吻她時并不急躁,循序漸進,遵循着水到渠成的自然規律。
那這個時候就非常地磨人,他真的很有耐心,用最和風細雨的方式帶給肖湘後勁十足的餘韻。
肖湘攀着餘恪的肩,和他接了一個綿長的吻。月光灑了進來,她睜開眼睛,看見屋内的一切似乎都融在了霧色裡,最後隻剩下一道道張牙舞爪的陰影,那陰影扭曲着纏上來。
肖湘身體一空,一下子跌入深淵。
深淵中的她身處在亮如白晝的燈光下,将所有的東西往地上砸,把能摔的全部摔了,能毀的全部毀了。
歇斯底裡地砸到最後,再也承受不住緊繃的壓力,開始失聲痛哭。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明明一切都往美好的方向發展的。
為什麼要逼她?
為什麼要讓她知道血脈相連的親情卻夾雜着無數利益關系的冷血和肮髒。
“我不會嫁給譚墨,憑什麼要我聽你的。”
“因為我隻愛哥哥,我們已經上過床了,上-床的意思你懂嗎,是我勾引他的,我就是要和他做。”
她瘋狂地朝眼前人嘶吼,看上去跟瘋子差不多。一直在哭,而就在她悲痛欲絕的哭聲中,牢籠的門輕輕打開了,一個人出現在了門口。
然後一步步,很慢,卻很沉穩地朝她走過去,最後停在她面前。
西褲規整,鞋尖锃亮。
她吃力地,緩慢地擡起了頭。
畫面一轉,結婚後沒幾天她又酗酒,被他抱進卧室時她口中還一直胡言亂語念叨着什麼,他捉住她的手,動作很強勢。
“看清楚,我是誰?”
她被捏得很痛,頭也昏沉沉的,又喝醉了酒,但沒忘記要反抗,手動不了就擡腿踢,到最後身體各處都被眼前人壓制住。
他臉上浸了寒霜一樣,扯下領帶将她的雙手捆住,壓在身下時捏住了她的下巴,“和我結婚,和我做,讓你很不能接受是不是?你要我提醒你多少次,你的丈夫是譚墨,是我,永遠都隻能是我。”
話落,他發狠地吻住她,不顧她的掙紮,舌尖強勢地探進去。他的吻和餘恪完全不同,狂風驟雨,兇狠異常,仿佛不是在吻她,而是在和敵人厮殺。
兩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讓步,都是以着“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來讓對方潰敗。
他像毒蛇一樣纏住她,讓她四肢都動彈不得,緊緊地勒得她窒息。
如果不是她的溫度太燙,讓譚墨察覺到異常,冷靜了下來,恐怕那個晚上他會失去理智一樣傷害她。
淩晨四點的時候她的溫度退到了37度,睡得迷迷糊糊,譚墨沒有睡覺,給她退了燒後就坐在床邊,一直凝望着她。
眼底千情萬緒,深邃複雜,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小心翼翼,遲遲停停。
于是她就勾起唇角露出了一點笑意。
譚墨目光閃動,臉上也帶着一種沉溺的溫情,他俯下身去吻她。她一邊笑一邊側了側頭,“哥哥,癢。”
譚墨的動作頓時僵住。
他維持着那個彎腰的姿勢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慢慢地重新坐正回去,再次看向她的時候,目光一片晦暗。
她在夢中很不安,等醒來後隻看得見暗沉的陰影輪廓,像是蟄伏在黑暗中吃人的野獸。
陰影籠罩下來,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離,他剛要碰上她,她就大力掙紮起來,拉扯中,他的臉挨了好幾個耳光。但他都不痛不癢,選中目标,專攻而上。
到最後兩人都差點窒息在那個帶血的吻裡,譚墨發了狠,在她唇上留下了屬于他的痕迹,又逼她咽下他的血。
手指的動作也還在繼續,她一直在咒罵他,一點都沒有動情,她罵他惡心,讓他滾,說要殺了他。
譚墨的手指很長,又轉了下,同時咬着她嘴唇說,“怎麼?接受不了?可我們是夫妻,聽清楚了沒,我就算是死也是你的男人,就算變成鬼也要這樣纏着你,親你,含你,進你,攪亂你,讓你不得安甯。”
“肖湘,你想擺脫我沒那麼容易,你永遠都是我的。”
“永遠都是我的。”
“永遠都是我的……”
肖湘頂着一頭冷汗醒過來,心髒劇烈地跳動着,身體卻完全是靜止狀态。
她抱着柔軟的絲被,瞳孔渙散,好一陣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隻是定定地望着天花闆。
過了許久她開燈起床,跑進衛生間裡吐,到最後吐的都是酸水。
露台的玻璃門打開,她拿着煙盒打火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煙被點燃。
其實她的煙瘾并不大,隻是偶爾抑郁加重,情緒上來的時候怎麼控制都控制不住,這個時候迫切地要找到一個出口,抽煙就成了她的選擇,至少,至少她沒有選擇自殘。
在這座城市裡,所有人都忙碌着自己的生活,為一日三餐而奔波,比她過得不如意的人多了去了,外人都羨慕她投了個好胎,永遠不會為金錢發愁。
網上有些調侃就是這樣說的,那些無病呻吟“我不需要很多很多錢,隻需要很多很多愛”的富人讓他們窮一次就老實了,美團外賣券不膨脹就老實了。
可是一個人就算有再多錢,如果身體和精神都出現了病因,感知不到任何活着的意義和快樂,未來隻剩一片黑暗,甚至會在意想不到的一個節骨眼選擇自我了短來結束旁人豔羨的一生。
一支煙燃完,肖湘又點了一根。
她想起餘恪割腕的場景,那個口口聲聲說會永遠陪在她身邊的人最後卻以那樣的方式離開她,任何承諾都不算數。
他死在了彼此情最濃的時候,至此成為她心頭的傷口,陰天下雨就會疼。
往後餘生的其他人無論怎麼做都稍微有那麼點遜色,畢竟活人是永遠都争不過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