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自己的腦袋像生鏽了,轉頭望向車窗時極為艱難。
唐唯舟除了在雇主那兒被吓到過這輩子還沒這麼心驚肉跳過,視線往上移,一寸,兩寸,最後落進眼裡的是肖湘的面孔。
她雙手抱臂,垂眼睨着人時眼睛是下三白,陰恻恻的讓人背脊發寒,随後她對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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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要拍賣的物品編号是01245的明朝青龍瓷酒壺,起标價800萬,每次加标價100萬,請競标。”
“900萬。”
“1000萬。”
“1100萬。”
“1200萬。”
在一聲聲競價中,柯楚聿漫不經心地舉了舉手,同時道:“2000萬。”
現場人都紛紛看向他,叫價的速度漸漸放緩。
“2000萬一次。”
而這時另外一個人突然摻了一腳,“2100萬。”
柯楚聿望了那人一眼,再次加價。
“2300萬。”
而那人似乎跟他對着幹,“2400萬。”
柯楚聿重新舉起牌子:“3000萬。”
價格拔高一截,周圍人放棄了念頭,現場有倒吸氣聲,目光也投了過去。
“3000萬一次。”
“3000萬兩……”
“5000萬。”剛才那人依舊堅持不懈叫闆。
現場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多了,那人坐在燈下,灰白色西裝貴氣優雅,面龐也是精心雕琢過的迷人。
“5000萬一次。”
“5000萬兩次。”
柯楚聿笑了笑,這次沒有舉牌,他是幫家裡長輩來競标,長輩愛收集古董,但他對這些都不感興趣。
有錢但不代表要做冤大頭,柯楚聿最是精打細算,超出預算讓自己吃虧的事情他永遠不會做,再叫上去明顯很不值當。
“5000萬三次,恭喜韓先生得标明朝青龍瓷酒壺。”
韓煦朝周圍人微微點頭示禮,目光下一秒和柯楚聿對視上,雙方都是笑面虎,一切波詭雲谲都藏在那雙眼睛中。
不多時陸陸續續的人朝門外走,皮鞋踩在地面的聲音清晰而有力。
柯楚聿拿着手機講電話,另一隻手插在褲袋裡,西裝外套敞開露出裡面精緻的馬甲,褲線鋒利,皮鞋锃亮,鞋底一小塊是濃郁的紅色,被踩在腳下。
遠遠的他看到熟悉的人,講完後挂斷電話。
那邊的人也看到了他,朝他揮了揮手,“诶,楚聿啊,來來來……”
柯楚聿笑着走過去,神情自然而輕松,喚了聲,“倪叔。”
被叫倪叔的人喜笑顔開,和身邊另一個年輕人介紹道:“這是我世侄柯楚聿,鑫揚的接班人。”
“楚聿啊,這是銘耀的二公子韓煦,他父母是叔叔的好朋友,看你們都是年輕人,所以叔叔引薦你們認識一下。”
柯楚聿一副榮幸至極的樣子,伸出手,“哦……原來是小韓總,久聞多時,幸會。”
“早就聽聞柯總鼎鼎大名,剛才真的蒙你承讓,多謝你高擡貴手了。”韓煦含笑着回握,臉上友好的神情半絲不墜。
“哦,對了,倪叔叔,我剛才标到的那個明朝的瓷器已經叫人打包好,等會兒就直接送到您府上了。”
倪老眼睛笑得更眯起來了,道:“诶……這怎麼好意思,那可花了你不少錢呢。”
“我知道倪叔叔最喜歡這些古董了,本來就是為您标下的,我隻是個後輩,還不到喜歡這些東西的時候。”
一番話逗得長輩樂開了花,臉上的笑都沒停下來過,“你啊就這招讨人喜歡。”
一旁的柯楚聿表情不變,也笑了兩聲,但眼底已經泛上了冷,他目光落在韓煦臉上,對方淡然和他對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家夥故意膈應他,跟他作對呢。
柯家和韓家并沒有商業上的往來,而他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呢?這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才各自離開,韓煦回到車上,表情前一刻還是友好純良的,轉瞬就是一副陰沉模樣了,變臉可謂是比翻書還快。
他拿起絲巾嫌惡地擦着那隻剛才和柯楚聿握過的手,身後有汽車鳴笛聲,司機從車窗冒出頭,“喂,前面的走不走。”
韓煦二話不說拿起一旁的高爾夫球杆下車,司機被他的氣勢吓到了,頭縮了回去。
“啪”地一聲,車窗被球杆狠狠一砸,韓煦精神狀态極不穩定,拍賣會場的貴公子渾然一變,這下跟個西裝暴徒沒什麼兩樣。
司機被他這股瘋勁吓到,正要哆哆嗦嗦報警,韓煦掏出錢包,朝窗口扔了進去。
“你也配嚎我?狗雜種,拿了錢就滾。”
司機被錢侮辱了,雖然很窩囊,但效果非常顯著,所以也不報警了,出門沒看黃曆啊怎麼碰上這麼個瘋狗。
韓煦拖着球杆往回走,這時電話又突然響了,囗囗的,怎麼誰都要來觸他黴頭。
他接通電話就是一頓輸出,“跟你說了多少次,沒什麼事别來打擾我,你隻需要跟着她拍下照片,錢一分都少不了你的,唐唯舟,如果你再敢跟我讨價還價……”
“唐唯舟?”
對面的聲音突然讓韓煦的話戛然而止,他怔怔地停下了腳步,那雙盛着怒意的眸子也睜大了一圈。
球杆掉在地上砸出一道響聲,韓煦感到自己的大腦像突然沒有信号的電子産品,好半天都加載不出東西,他整個人都停止了思考,耳朵裡隻剩下那道讓他魂牽夢萦,思念成疾的聲音。
“他現在就落在我手上,你們這點小手段還想算計我,你是他的雇主是吧,現在立刻給我滾過來,别讓我說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