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x年 x 月 x 日
今天,我遇見了一個女生,在籃球場上,喧鬧的人聲彌漫着圍攏過來,明明人很多,我卻第一眼隻看到了她。
她從我們打球的地方路過,目不斜視,看上去冷冷的,和周圍成群結隊的同學比起來好像有那麼一點點與衆不同。
xxxx年 x 月 x 日
洛楓說她是高一⑷班的肖湘,性格古怪,獨來獨往,但因為長得漂亮,暗戀她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陳銜。
真有意思,陳銜居然也會搞暗戀。洛楓調笑着說讓我去追她,追到手再甩掉,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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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有趣了,我本來以為她應該很難追,還特意從朋友那裡學了些追人的招數,沒想到她居然一口就答應下來。嗯,會不會她之前就暗戀我,嘿嘿,瞎猜的。
xxxx年 x 月 x 日
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怎麼說呢?感覺有點怪。朋友說戀愛寶典第一課就是不能太上趕着當舔狗,不然以後就被拿捏了。
笑死,這還用得着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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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懷期待地和她約會了,雖然是在學校的天台,但我隻是玩玩嘛,用不着那麼正式。可怎麼感覺她的态度那麼差呢,總是用那種看貨物一樣的眼神掃視我。跟她說話也愛搭不理的,奇怪了,她到底是不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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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她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她怎麼能不知道我的名字,演的吧,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我!的!名!字!
xxxx年 x 月 x 日
肖湘肖湘肖湘,我告訴你,你真的惹到我了,我一定會讓你看到我的魅力,對我死心塌地,然後我再甩了你。哼,居然敢扇我,從來沒有人敢扇我,你死定了。
xxxx年 x 月 x 日
她今天親了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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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我打開窗戶,風如針尖鑽進肌膚,外面一片銀裝素裹,雪靜靜地下着。我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幕,原來那個把她拉走的男生是她哥哥。
但不知怎麼,我有點不喜歡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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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遊戲輸了,一拳捶向沙發,氣呼呼的,劉海往上翹着,我盯着那幾縷呆毛,覺得她好可愛哦。她見我在笑,更氣了,把遊戲手柄扔了過來,罵我傻吊,笑個毛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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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了,以後我就不能天天看到她,有點舍不得,可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啧,好咯噔,尬得腳趾快要摳出一座城堡,快忘了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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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去滑雪了,她穿着防寒衣踩着雪闆飛馳而下,寒風在耳邊呼嘯,她也像星辰一樣閃耀。後來我們在雪地裡玩鬧,一同摔到在雪地上,她是個吃不得虧的人,我弄倒她一次,她要狠狠摔我兩次,到最後我們好像是在比讓對方摔跤。
真的好好笑。
xxxx年 x 月 x 日
這天晚上,天上隻有一輪孤零零的月亮,過去我從來沒有認真欣賞過它,也從來沒有這麼樂此不疲地盼望陰晴圓缺的變化。
雖然月亮離我很遠,但我還是披上了那道月光。
有點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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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我去購買了一些材料跟着網上的視頻教程做了一個月亮燈,成品還不錯,我想送給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給她打電話,她沒接。
好吧,她可能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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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擅自去找她,被她哥看到了,本想着上前好好打個招呼,問問她在不在家。我天,她這個哥也太難相處了,什麼人啊,拽什麼,我忍,看在他是我未來大舅子的份上不跟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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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啦!旋轉跳躍我閉着眼,咳……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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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煩,為什麼有些男的總是觊觎别人的女朋友,還偷偷寫情書,送玫瑰花,真不要臉。
xxxx年 x 月 x 日
有時候兄弟也喜歡在背後插刀,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是吧,我記住了。
xxxx年 x 月 x 日
她為什麼對我越來越冷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一定是有人勾引她,不要臉的男的就知道當小三,她是我的,誰也别和我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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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棣年什麼時候跟她那麼熟了,還對她笑得那麼放浪。不行,我得警告他離她遠一點。
xxxx年 x 月 x 日
我打了陳銜,她生氣了,我該怎麼辦,她再也不會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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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星星好像離我很近,一伸手就能夠着,于是我伸出手想去抓住它,卻隻能抓住一點淺淺的亮光,再抓,還是一樣,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好幼稚。
她已經很久不回我信息,我隻能做些無聊的事。
xxxx年 x 月 x 日
她理我了,她終于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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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可以見到她了,朋友說今天我生日,要穿得比平時還要帥,男為悅己者容,女朋友看到會更高興的。
xxxx年 x 月 x 日
隻要你能原諒我,無論什麼我都願意去做,哪怕讓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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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血最先湧入眼簾,那晚的記憶很混亂,鈍痛在腦海中蔓延,最後無情炸開。
她拼盡全力地逃離,身後一道道“肖湘”像催命符一樣喚着她。腦海裡嗡嗡直響,她看到餘恪在光的盡頭等待着她,他朝她伸出手。
“小湘……”
仿佛雲煙又一下子沉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下。
她努力地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可看到的卻是餘恪躺在鮮紅的浴缸中。
肖湘徹底崩潰了,捂着嘴,發瘋地推搡着所有人,倉惶大哭。
血霧中,她撲倒在餘恪面前,握住他的手,一直不停地喊“哥哥……”,有人上前拉她都拉不動。
“救救他,救救他……”她隻會一遍遍重複這句話,淚水往下落,曾經說會永遠陪伴她的哥哥卻就這樣離她而去了,連一句道别的話都沒有對她說。
或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是相愛的,卻被逼得陰陽相隔,沉潛在黑暗裡無力自救。
那些畫面栖息在記憶最深處,卻在某一刻換上了另一個人的面孔,所有的回憶瞬間倒流。
朦胧中餘恪的臉變成了韓煦,鮮血從他的身體裡湧出來,視線裡搖曳着醫生和護士虛幻的五官,幽深的長廊,奔跑的人影,密密匝匝的聲音在她耳邊繞成了圈。
被刻意遺忘的往事又慢吞吞浮上水面,那些細碎的片段仿佛在跟她捉迷藏,偶爾探出頭又很快縮回去。
肖湘感到渾身冰冷。
餘恪死的那一幕被她封閉在腦海中某個角落,她一直不願意想起那些鮮紅的血色,和他毫無聲息的面孔,隻要一想起她的頭就會很疼。
可如今,如今……
韓煦卻讓她再次回憶起了那時候。
醫院是一個未知的世界,通向人的生死,肖湘坐在走廊椅子上,全身力氣都好像抽幹了,有人把她往懷裡攬,她都應激地一把推開。
文硯希隻能半跪在她身邊,一直和她說話,想拉回她的注意力,不讓她胡思亂想,但她什麼都沒聽,定定地盯着一個地方,眼神呆滞空洞。
走廊裡有醫護人員進進出出,除了腳步聲和一些家長急切的詢問聲,就隻剩下無聲的沉寂。
這時,搶救室的燈滅了,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出來,肖湘立刻繃緊了身體。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請放心。”
“很遺憾,我們已經無能為力,請節哀。”
兩道聲音響在肖湘耳邊,後者是過去,前者是現在。
肖湘額上盡是冷汗,手指很僵很涼,文硯希試探着握住她,用自己的溫度幫她回暖。
“沒事了,别怕。”
他眼裡是細細密密的心疼,幾個小時前在韓煦家中發現他割腕,他們就緊急把他送來醫院,肖湘的狀态一直不太好,看到浴缸的血就止不住捂着頭尖叫。
文硯希隻能把她緊緊擁在懷裡,恨不得替她承受精神上的刺激。
好在韓煦沒什麼大礙,文硯希松口氣的同時不免感到憤怒,用自殺這種方式解脫自己卻給活着的人帶來陰影。
他一直都有關注肖湘的情緒,在有關她的事情上,文硯希一直做到體貼入微,也知道肖湘有心理方面的問題。
她抑郁的時候文硯希也看到過,想方設法地讓她開心,盡管他并不是一個會哄女孩子的人。
有時候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守在她身邊,他喜歡她臉上露出輕快,發自内心的笑容,雖然很少很少,但隻要能實現這個願望,文硯希願意用一切去交換。
他這麼小心翼翼地守護着喜歡的女人,卻又在不經意間被另一個男人所破壞。
是韓煦讓肖湘想起了不好的過去,文硯希想他為什麼不幹脆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死掉算了,這樣肖湘就不會看到。
肖湘一直失魂落魄地坐着,仍由文硯希跟她說着什麼,就這樣一直到了天亮,韓煦也醒了。
病房的門虛掩着,裡面很安靜。
肖湘推開門進去的時候,韓煦就半躺在病床上,正看着窗外發呆,手腕裹着的紗布若隐若現。
聽見聲音他有些遲鈍地轉過來,看清是她後,蒼白的臉上恍惚了一瞬,“這次的你好真實,和以往不太一樣。”
肖湘沒讓文硯希進來,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過去,然後揚起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響聲回蕩在安靜的病房,韓煦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覺,他怔怔地轉頭看她,“是真的嗎?你來看我了。”
“韓煦。”肖湘的聲音很平靜,但她臉色很差,因為熬了夜眼睛裡有很明顯的血絲,“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報複我很有趣?”
韓煦仰着那張怔然的臉龐,就那麼看着肖湘,眼淚蓄了一汪,又任由它慢慢淌下。
“我沒有。”他說。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報複你。”自殺了一次韓煦也變得很平靜,好像是習慣了一樣,對身體上的痛覺毫不在意。
他隻是執着地,偏執地望着她的眼睛,“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被你看到我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