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遠也是直系。”
“吾也無奈,但吾應該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吾的幼崽都很健康,不倫會生下被詛咒的幼崽。”
獻一想也是。“汝很幸運。”
母鯉“不過說起不論生下被詛咒的幼崽,吾懷疑,兄弟姐妹的幼崽也會被詛咒。”
獻訝然。“真的假的?”
母鯉臉色沉凝。“吾有注視吾的後人,發現她們中與兄弟有往來的更容易生下被詛咒的幼崽,往來越多,生下被詛咒幼崽的可能越大。”
獻:“....”
母鯉問:“汝有什麼想法?”
獻道:“若汝說的是真的,那以後兄弟姐妹就不能再結合。”
男女結合是為了生下健康的幼崽,不是為了吃詛咒,既然知道這樣做會受到詛咒,那就得改。
母鯉很欣慰:“汝會支持吾?”
獻道:“吾支持汝,但要改變有一個難處,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哪個女人生了自己,誰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雖然很扯淡,但這年頭真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生母是哪位。
幼崽還沒成年生母就死了在這年頭屬于正常現像,為了讓幼崽得以生存,幼崽生下來都是由集體撫養,生母死了還是活着對幼崽的生存都沒影響。這種背景下,幼崽與生母的聯系很弱,生母再死得早點,那幼崽忘了生母哪位也屬于正常現像。
像拂曉那樣知道自己生母哪位,純粹是生母能活,活到了拂曉的成年,以及拂曉本人記事早且有觀察的愛好,再不就是植那種,他太脆弱了,比正常幼崽脆弱,沒人相信他能活到成年,是母象在他身上耗費了大量心力才讓他長大,他也因此記得母象是生母——但他能記得母象是生母與生母生了他這件事有一丁點關系嗎?
顯然,這倆都屬于稀有案例,不具備參考價值。
生母是哪位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誰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又不是誰都跟獻與屏翳似的,同胎而生,看臉就知道是姐妹。
母鯉扶額。“是啊,所以吾一直很頭疼。”
知道哪有問題,但解決不了,這太令人腦仁疼了。
獻想了想,提議:“不如在每一個幼崽出生時找一個或幾個記性好的人記下幼崽的生母是誰,待幼崽長大記事後再告訴她,誰是她生母,她不能與這個人生的其他崽結合。汝若不嫌麻煩,也可以像拂曉一樣,什麼事都刻在牍上。”
母鯉堅決道:“吾還是找記性好的人記憶此事吧。”
一個部落每個春秋出生的幼崽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全寫在牍上,太為難她的爪子了。
見母鯉如此認真,獻确定這家夥是認真的,很快也同海邊部落裡的衆人說起這事,要求以後兄弟姐妹不能結合。
已經出生的就算了,理清楚部落所有人誰和誰是兄弟姐妹不現實,但以後出生的必須理清楚。
獻與母鯉二人的公信力是日旸之地最強的,倆人一起認證一件事,基本沒人懷疑,再者如今部落人多,且食物多,每個人的空閑時間與精力也多,用來記幼崽是誰生的并不難,便沒人反對。
*
冬季魚汛結束,趁着來自北方的寒風還沒消退,獻帶着來自諸部的勇士操船遠行。
母鯉站在海邊直到船隻完全消失才收回送别的目光,旋即聽霄說道:
“吾決定生幼崽。”
母鯉茫然的看向霄,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後,歡喜道:“吾就說汝學什麼不好學拂曉。”
生育幼崽是最神聖的事,拂曉腦子有坑是她的事,真不值得學,且就算要學也學學拂曉的優點。
拂曉不育不孕可不是為了植,而是為了挑戰人的壽命極限——雖然這動機也沒人能理解,但相對為了植,挑戰人類壽命極限這種理由抽象程度輕一些。
歡喜之餘,母鯉有些好奇。“汝怎麼突然想開了?”
霄擡手指着自己的臉。“吾與死者屏翳有多像?”
母鯉答:“吾未見過她,但她與獻是雙胞胎,汝與獻那麼像,想來與她也是很像。”
霄點頭:“獻的眼神也告訴吾,吾與她非常像,汝說,千百個春秋後,獻可會在另一個人的身上見到吾?”
母鯉沉默片刻,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已經想不起母無夷長什麼樣,但獻一直告訴她,她與母無夷生得非常像,皆美豔絕倫。
千百春秋後,可會有人似吾一般用自身存在證明汝存在過?
*
遠行并不舒服,雖然北風讓船的行駛變得輕松,但還是要從早到晚的搖槳,獻的胳膊都快斷了。
搖十餘日後,衆人的痛苦又添了一層。
在岱山從視野中完全消失後,衆人便感覺氣候在變熱,原本要穿着獸皮才能不凍成狗,變成換上獸皮與布拼接的衣服,再之後,穿着衣服劃槳變成了自虐,不穿衣服劃槳也滿身大汗。
船上滿是汗味,進一步折磨衆人的味覺。
經過百餘春秋的休養生息,激女河以南,淮海以北的廣袤疆域已逐漸恢複人煙,但船隊幾次停泊上岸見到的部落規模都很小。
這些雖然願意換鹽,但需求很小。
稍感安慰的是,這些部落得知船隊的來意後,告訴船隊,在淮海的南方有一片部落群,人口衆多需要的鹽肯定多。
船隊聞言繼續南下,也愈發感受到炎熱的折磨。
又一日不見岸上人煙,獻坐在甲闆上用寬闊的樹葉使勁扇着風,仍感覺自己如置身火堆,皮膚上的每一個汗腺都沒歇過。
這個時節的日旸之地當是春季,為什麼南方的春季比日旸之地的盛夏還熱?
正思索着要不要跳海裡涼快下,視野邊緣有什麼東西劃過。
獻下意識泥頭望去,發現是一條木筏,但這條木筏與自己見過的任何木筏都不同。
那條木筏上有一根杆子,杆子上挂着的一張草席。
雖然不知道這是誰想出來的,但在看到杆子與草席的瞬間獻便猜到這玩意是做什麼的。
風吹舟船推進的力道哪有風吹在草席上,草席再帶動舟船的力道大。
看,草席都被風吹得都鼓起來了,獨木舟也被草席帶動。
獻激動道:“這東西好,吾等也要。”
有這東西,船隊就能走得更快,不論是尋找可以換鹽的部落群還是歸途都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獻說着扔下了樹葉,張開青色羽翼向木筏而去。
一隻長着青色羽翼的大崽從天而降對木筏上的捕魚人而言,視覺沖擊極強。
木筏上一共四個人,當場有兩人被吓得掉進海裡,剩下倆人在獻的幫助下手忙腳亂的将落水者撈上來,旋即發現新問題。
語言不通。
四人操的語言同日旸之地并合作部落群的語言差異宛若大象與鲸魚,血緣遠出境界了。
但獻也能感覺到,四人的語言同無夷部落的語言有很近的血緣,隻是....無夷部落滅亡太久,母鯉自己都快忘了母語,何況獻一個沒學過無夷部落語言的人。
獻隻能通過另一種方式來交流,從船上拿了四條鹹魚送給四人。
感謝原始部落雖然語言不通,但表達友好的行為差不多,四人收下了獻的鹹魚,相對沒那麼緊張了,而在獻将人帶上船,溝通對象換成母鯉之子公季麋後,幾人看着公季麋與自己一樣的六臂,神情明顯放松,但隻要再看到獻,又會緊張起來。
獻氣得不輕:“吾長得很奇怪嗎?”
母鲅看了眼獻。“他們隻是沒見過長着羽翼的人。”
“吾已将羽翼收起。”
母鲅嘀咕:“一會有羽翼一會沒有比一直有更奇怪吧。”
獻指着母鲅頭上的四角。“那他們怎麼見到汝等也不緊張?淮海以北天吳與夫諸雜處,但淮海以南全是六條手臂的天吳,沒有夫諸。”
雖然原始部落的日常便是遷徙,但夫諸族與天吳的分布有着明顯的界限,夫諸族主要集中在激女河與沇水流域,且是與天吳雜處的狀态,除此之外的廣袤土地全是天吳,沒有夫諸。
直到無夷部落橫空出世,對南方天吳人口造成了驚人的殺傷,再後來,拂曉将合作部落群的部分人口遷徙到人少的地方,慢慢填充南方的土地,夫諸這才擴散到南方,但淮海以南還是太南了,一個夫諸都看不到。
母鲅道:“淮海以南沒有夫諸,以北卻有,既然淮海以北的部落知道以南的情況,顯然兩者有往來,他們或許見到夫諸少,但一定見過,既然見過,自然不會奇怪。”
母鲅看了眼獻的腦袋,沒有夫諸的四角,再看了眼軀幹,也沒有天吳的六臂。
獻磨了磨牙。
母鯉識趣的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