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直稀裡糊塗過了十多個年,他也越來越堅定老師也是個沒有家的。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老師長時間的離開過,也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關于家的字眼。
結果今年他竟然說要回家!
“家?家?!老師,您有家?”
對方那抹愧欠終于被無語替代,“沒家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不應該啊,咱們認識都十七年了,您有家怎麼從來不見您回過家?是離得遠嗎?您不是本地人?”
誰想對方雲淡風輕說了聲:“鬧矛盾了。”
林禹掏掏耳朵,一臉荒謬,“您說啥?鬧矛盾?您和家裡鬧矛盾?然後十幾年沒回家?您離家出走?!”
對方平靜地反駁:“具體來說,我是從高中畢業以後就沒回過家,哦,高中我住校,除了節假日也回不去。”
“所以算算,大概有二十多年了。”
“……”
離家出走二十多年???
卧槽卧槽!真有種,您才是該被揍的那個吧!
“那您等于也是高中以後就一個人生活了呗,跟我也差不多嘛。”
沒想到對方竟然更平淡地說:“其實我初中即便在家也是一個人生活,爸媽都忙,很少回家。”
“那更像了。”
對方贊同地點頭,“所以當時收你的時候,看你因為父母不在身邊就老哭,真的覺得你……”他皺了下鼻子,特别嫌棄地語氣,“好弱。”
“……”
不是,您說事就說事幹嘛還貶低人?
“可是為什麼呀老師?什麼事至于讓您離家出走二十多年?”
在他印象中老師一直都是循規蹈矩的,所有的性格特性都像是按照古代那種儒風君子長出來的,這樣的人很難讓人把他和離家出走這種叛逆的詞彙聯系到一塊。
面上的平靜仿佛裂開了一道縫,下面暗藏的晦澀不經意間洩露出來。
“一些想法上的分歧,也沒什麼。”
明顯不願細說的樣子讓林禹識趣的沒再追問,“那您和他們現在和好了?”
“嗯,上了歲數,他們也上了年紀,有些事沒必要那麼犟。”
像是歎息又像是自我安慰,晦澀逐漸爬上整張臉,盡管還是淺笑着,可身上散發出來的沉重讓人不忍心再繼續追問下去。
所以林禹指着地上一堆年貨頤指氣使地說:“我不管啊,您不陪我也得把年夜飯給我做成到時候一熱就能吃的樣子。”
君子可欺之以方,既然您覺得不能和我一起過年有些愧疚,那您就愧疚到底吧。
“你可真是拿我當保姆了。”
林禹笑得得意,隻要不犯錯,老師向來慣他慣得厲害。
所以林禹今年獨守空房,吃着恩師給做好的豐盛的年夜飯,過了一個說辛酸也談不上辛酸的一個年。
上課鈴聲和人群奔走的動靜交雜着把他從回憶中拽出來,身邊的人也像是剛從某些記憶中回神,林禹發現每每談及家的時候老師就會整個人沉郁下來。
特别明顯。
他想安慰兩句,可自己的家世也不能給他提供什麼強有力的作為安慰的支撐,他就是想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時一隻手再次搭在自己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好了,去監考吧,你給我盯緊了孫羨之,别再犯渾,我非要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水平。”
開學第一天全校都進行一次小規模的摸底考試,意在看看這一個長假過去,學生們的成績有沒有退步。
已經考完一場,剛剛他們這場對話就是在考完的休息時間進行的。
如今二人各自分别去各自的考場,林禹也明白這場考試對孫羨之的意義,自然不敢再出幺蛾子,回道:“您放心,那頓本就不該來的打夠讓我記一陣子了。”
……
果然不出所料,孫羨之經過這一個假期的松懈,加上基礎知識不牢固,成績已經從中下流跌到了末流。
甚至排到了倒數。
周五下午的家長會是陳教授來的,班主任給家長們開完會陳教授就直奔辦公室找到楊昱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