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下一空,墜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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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見棠是被冷水潑醒的。一整盆水兜頭潑下,滴滴答答順着頭發下落,她穿的不厚,此刻全濕了,黏黏膩膩的令人難受。
靠坐在牆邊,透過黑發的縫隙往外看,許見棠與一高大的男人對視上。
“醒了?”
他坐在石床上,注意到她醒後饒有興緻地下床靠近。
“你醒的很快,快金丹了吧?”
許見棠沒理他,他繼續自說自話:“哦,不對,光有修為還不夠,你的天賦肯定也不差,至少是個内門。”
“啧啧,這次怎麼不派外門弟子來了?”他走近,捏着許見棠的下巴迫使她擡頭,“不過都一樣,養尊處優的宗門弟子,心思純真得可笑,自是逃不過我的機關。”
“瞧瞧,頭發都濕透了,很冷吧?”
男人松手,點亮了牆壁上的煤油燈,四周一下亮堂了。
許見棠看見男人頭上一對圓圓的耳朵,身後垂着長長的尾巴。
果然是虎妖。
所以,那些繩子不是線索,而是陷阱——引誘他們這些單純的宗門弟子的陷阱。
而她毫無戒備地按下機關也确實應了這句話。
仙門弟子的确單純,許見棠試着動用靈力,稍微有點阻滞——
但能用。
他們的确沒有去闖蕩過,整日生活在宗門的庇護下,單純的像一隻剛離開母獸懷抱的幼崽,但他們也有過人之處。
那就是,絕對的堅韌,與能在逆風時翻盤的能力。
這是她眼中的大宗門弟子,她的确是這樣的弟子。
靈力能用,就不算絕境。
許見棠聚起一小撮靈力,在男人靠近時迅速朝他眼睛攻去!
趁着他閉眼躲閃的空擋,許見棠聚氣為刃,一把割開了麻繩,重獲自由的刹那,上面傳來破裂聲。
咔嚓。
上方的牆壁裂開了縫,縫隙越來越大,不過片刻完全塌掉。
有一人随着下落的石塊降落,光線穿過灰塵,因此有了形狀。
許見棠快速躲閃墜落的石塊,認出那人是江羨知。
男人不再管她,就要提起劍迎上去,許見棠傳音道:“交給我,我感覺我快要突破金丹了。”
江羨知避開男人的攻擊,道:“好。”
然後退到了她後面。
許見棠召出自己的青霄劍,握緊,兩劍相交的刺耳聲音響在半封閉的密室中。
讓人牙酸。
虎妖的實力大概在金丹初期。
築基大圓滿與金丹初期聽着沒多大變化,但是這中間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戰意在血液裡燃燒,在這場随時都能送命的戰鬥裡,她居然一點也不害怕。
對方的劍幾次瞄準她的脖頸,就被她險之又險地避過。
虎妖剛開始的确是抱着獵人對待獵物時的玩弄心态,幾個來回後,不得不認真起來了。
這個人類修士的學習能力很強,在一個地方吃過虧後絕對不會再吃第二次。
修士的戰鬥常常帶有破壞性,即便有所注意,這個密室也被毀的差不多了。
一人一妖移到了外面去打,幸好是在城郊,沒什麼人。
許見棠第一次獨自一人進行如此激烈的打鬥,秘境那次的蛟龍雖然強,但到底被局限于水中,且他們是三人,還借助了符箓。
一刻鐘過去,許見棠身上挂了彩,白色的衣裳上開出點點血梅,頭發也散了,但她沒空去管。
她進入了一個玄而又玄的境界,眼中不見萬物,唯有這隻虎妖。
手中的劍仿佛與她融為了一體,她與劍一同前進、後退,空氣中的靈力流動軌迹清晰可見,虎妖的弱點也明顯了。
許見棠瞅準時機,一劍刺出——
劍尖堪堪停在他脖頸,“抓來的那些人,在哪兒?”
“想知道?”他冷哼一聲,毫不在意橫在脖頸旁的劍,“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殺了你?”江羨知知道小姑娘不擅長應付這些,且她剛戰了一場,又臨近突破,現在強行壓着修為,大概是不大舒服的。
他剛才袖手旁觀了半晌,現在也該他發揮作用了。
“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哪能這麼便宜了你。”
“傷天害理?你們人族都這樣麼?我們傷害你們,是傷天害理;你們傷害我們,就是罪有應得?”
江羨知已經預料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麼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劍砍了他。
可是不行,這是她總要經曆的、思考的問題,萬物平等,每個無情道修都要面臨這個問題。
她有自己的道。
他曾看見過,那是一個很好、很好的道,是由她開創出來的、獨屬于她自己的道。
“什麼意思?”許見棠移開劍,給他留了充足的說話空間。
虎妖張張嘴,就要開口,突然一道風刃破空而來,擦着他的上唇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