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站起身搶走木盒,盯着停置其間的玉镯發呆,時而露出股狠意:“這莫非是周公子與你的定情信物?”
“不是。”她想了想,放緩語氣坦然道,“是我母親留下來的。”
蕭玉安松了口氣,他似笑非笑捧着木盒欣賞,故作為難道:“也不知許姑娘喜不喜歡這賀禮?”
“你想要什麼?”
蕭玉安合上木盒緊握于掌心之中,他掂量片刻,半遮半掩偷瞄她道:“你若是發誓不與你那舊情人舊情複燃,我便給你。”
這話不由得叫她摸不着頭腦,許雲冉狐疑愣視他幾秒,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病,不過如此簡單之事,她自然不會拒絕。
輕飄飄一個“好”字宛如流水澆滅心底無名怒火,蕭玉安還沒緩過神來,懷中的木盒已經被她搶到手中。
“慢走不送。”
蕭玉安望着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好茶。”
他垂眸端起對坐案前的瓷杯,鬼使神差一飲而盡,直到侍從進屋收拾,他這才起身離去。
午膳之後,大理寺并無大事,許雲冉閑暇坐于屋中讀書。
忽而刮起一陣風,樹枝搖曳作響,她擡眸估摸時辰,果然瞧見曹觀玉提劍從小院走來。
“信哥兒守信,此刻宣陽坊北門圍了個水洩不通,連隻蒼蠅也難以通過。”
曹觀玉見她神色淡然,注意全在發黃的書卷上,他不禁瞥向壓在書卷上修長的玉指,低聲問道:“大人如何算得趙婉笙今日會對柳氏下手?”
她難得開口做解釋。
“趙婉笙急功近利,那日她欲有推我下山坡之意,我便知道我沒看錯人。趙婉竹恩寵不斷,趙文會忌憚柳氏母女,先前便聽聞他屢次向皇帝舉薦趙婉笙入宮為妃,此事一直沒個準信兒,定是趙婉竹背後搗亂,這樣簡單的道理旁人都看得出來,趙婉笙不會看不出來。”
許雲冉坐直身子合上書卷,仰望窗外灑水的小厮繼續道:“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柳氏偷情的把柄,趙婉笙不會傻等。昨日聽聞淑妃回宮準時,想來是趙文會不敢耽誤吉時表面答應趙婉竹的求情。趙婉笙既是狠心揭發柳氏,哪能讓她回神喘息,再反過來咬自己一口,如此一來,最好的時辰便是今日。”
“大人何故算準是早上,夜半行兇豈不更容易?”
曹觀玉順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又垂眸把目光移回她身上。
“趙文會是好面子之人,得知柳氏偷情定會勃然大怒大鬧一場,柳氏心驚膽戰,她是個疑心的主兒,必然讓趙婉竹留些人手護她,可宮中人哪能久留,趙婉竹再擔心柳氏,也害怕因此危及自己宮中地位。趙文會嘴上答應,他本就不滿柳氏,此番一鬧心底定恨極柳氏,可他不敢直面趙婉竹,害怕丢了這太師高帽,我想,他也不會拒絕趙婉笙加害柳氏,反正趙婉竹責怪起來便将責任全然推到趙婉笙身上就是,這可是他一貫作風。”
“可淑妃,她與趙婉笙母女不是一兩日相識,會不知兩人的品性麼?”
“她當然知道,所以她今日必定想方設法回府一趟,确保趙文會真真切切答應不再追究此事。不過家醜不可外揚,更不可能叫皇帝知曉,兩人恩愛,淑妃每日親自接皇帝下朝一直是段佳話。她不可能會為了心中猜疑柳氏安危毀掉皇帝的恩寵。”許雲冉停頓幾秒,輕描淡寫道,“如此一來,算算換取衣物時辰,最快也得正午從皇宮出發,而這宣陽坊北門,是從皇宮到趙府的必經之路。”
“可是,大人不怕淑妃沖動暴打驅趕圍堵乞丐兒?”
“她不會。”許雲冉眯起眼,似是陷入了回憶,“她最愛惜的,便是這賢良淑德的名聲。”
疾風吹得兩人衣擺紛飛,許雲冉循着衣擺飛起的方向望去。
書櫃的影子中多了半個人影交疊。
“大人。”人影一動不動,低聲道,“柳氏已死,屬下來時正巧瞧見淑妃的車馬趕路,想必此刻已到趙府。”
許雲冉五指擡起,算是回應。
又是一陣疾風,再擡眸望去,疊在斜影裡的人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