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問題來了，剩下那部分，來自于‘浸染’的力量，去了哪裡。

簡初平靜地看着黑黢黢的觸手們，它們光滑油亮，反射着周圍暗綠色的幽光，一個個看上去都被滋養得很好。

“祂的力量慢慢點亮了你，所以我們才能找到你。”對面的人聲音裡帶着明顯的笑意，“回到我們中間來，這裡才是你原本的位置，你在這個世間的一切都是祂賜予你的，簡初。”

安靜在兩人之間蔓延，就在那人以為簡初就要點頭時，卻聽見一聲意外的輕笑。

不包含任何情緒，隻是一聲輕笑，卻顯得尤其嘲諷。

“一切都是祂賜予的？是不是太搞笑了。”

周遭的氣氛明顯冷了下來，那人沉默許久，歎了口氣，緩慢擡起了右手：“看來你的大腦還不夠清醒，我得幫幫你。”

一瞬間，仿佛天地開阖，無數氣團從那巨大的裂縫中湧出，帶着來自于未知強大生物的威壓，如同嚴冬的烈風呼嘯而出。

不僅僅是氣團，空氣中甚至不斷摩擦爆出熾烈的耀斑，呼吸瞬間被剝奪，迎面而來的氣流像刮骨刀一樣，直接将簡初連同着觸手狠狠拍在甲闆之上。

雜物幾乎化為齑粉，甚至連甲闆中央都出現一個巨大的坑洞，冒出絲絲縷縷的白煙。

坑裡靜默無聲。

那人依舊懸浮在天空中，巨大的裂縫緩緩靠近，一點點将他重新吞了回去。

“長長記性吧，我的夥伴，希望下次見面時，能見到一個完全清醒的你。”

他的身影終于徹底消失在裂縫中。

“咳咳！這……這是……咳咳！”隋辯努力揮開面前的粉塵。

被碾成粉末的桌椅酒具飛散在空中，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同樣讓人喘不上氣。

顧傑羽眉眼凝重地收回看向天空的視線：“那人走了，簡初呢？”

周圍的煙塵開始散去，她模模糊糊看到有一個身影安靜地站在其中，沒有任何動作，顯得有些詭異。

“是簡初嗎？咳咳！”隋辯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又被灰塵嗆到不行。

正當他想要沖過去看看，旁邊卻伸出一條胳膊攔住了他的去路。

“等等，那好像不是簡初。”馬瑞安從肺中深深呼出一口氣，“那是……”

話音未落，本就沉重的灰塵終于散開，露出其中的身影。

玩具商背對着他們，看上去與之前并沒有區别，隻是頭發和肩上落滿了白灰。

馬瑞安并沒有忘記之前鑽進對方身體裡的黑霧，他謹慎地轉動眼珠，試圖找尋砒霜和幽靈的身影，但一無所獲。

“小心點。”他小聲提醒身後的顧傑羽，緩慢而又謹慎向前一步，試圖靠近。

“砰！”

下一秒玩具商猛然躍起，瞬間消失在原地，一道巨響将整個飛艇震得抖三抖。馬瑞安慌忙沖上前，才看到甲闆上有一個巨大的深坑，它幾乎穿透了整個飛艇，站在邊緣甚至可以看到一絲絲綠光。

“人呢？”他眯着眼，試圖從陰影中找尋到玩具商的身影，但搶先出現的卻是數根蜿蜒的觸手。

它們順着坑洞緩緩往上，最終緊緊攀住了邊緣。

簡初從陰影中露出了面容。

有了光的反射，那雙青綠色的眼眸似乎在瑩瑩發亮，觸手們帶着她不斷往上，才露出攀附在她身上的玩具商。

他手中雪亮的玻璃碎片閃着寒光，尖銳的頂端深深沒入簡初的胸口，鮮紅的鮮血順着傷口溢出，将兩人的襯衫染成刺眼的紅色。

“呃……”馬瑞安瞳孔緊縮，喉頭動了動卻隻能發出沒有意義的氣音。

玩具商手中的利刃又深入了一寸，黑色觸手明顯開始躁動不安，但簡初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心髒跳動開始變得緩慢，直到和冥冥之中的某種頻率達成同步。

她伸出手，随着目光一同落在玩具商的後頸摩挲了兩下，看上去竟帶了幾分親昵的安撫意味。

然後她猛然收緊了五指。

玩具商被巨力捏住脖頸，霎時間所有喉骨幾乎同時碎裂，簡初手臂一甩，他便像個破爛的玩偶一樣從坑底飛出，轟然砸在甲闆上，滾動幾圈，停在了跪地的幽靈腳邊。

馬瑞安順着看過去，大腦不受控制地停轉，但下一秒，地上本應死去的玩具商抽動了兩下，再次站了起來。

他甚至沒有依靠手腳，就這麼扭曲着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過身，露出一張彌漫着黑霧的臉龐。

“發生了……”

“别過來！”馬瑞安低吼出聲，阻止了隋辯想要走過來的動作。

“别過來。”

他喃喃重複了一遍，眼神追随了玩具商再次來到坑邊，而此時的簡初已經被觸手們帶出坑洞，懸浮在半空中。

她的胸口仍然流淌出鮮血，那明顯是心髒的要害，可她……卻還活着。

瘋了。馬瑞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