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有什麼在鼓動着,顧傑羽握緊了掌心的武器,仿佛下定了決心。
“我明白了。”
簡初感受到她緊緊扣住自己的肩膀,一點寒光從右後方猛然伸出,就好像那并不是一根粗糙的金屬管,而是一柄絕世的長槍。
“來吧。”
話音剛落,十數根觸手拔地而起,交織着從砒霜的身側飛過,它們謹慎地避開黑霧和毒花,在砒霜裸露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細微的擦傷。
“嗤。”砒霜不願多說,這點擦傷對她來說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不過身後的那幾個小蒼蠅還是煩人得很。
雪亮的劍光沿着她的臉頰擦過,毒花見縫插針的纏繞上劍身,但當它們将劍碾碎時,砒霜臉上已經出現一道深刻的血痕,裡面的皮肉翻出來,血液濡濕了黑色的花朵。
碎掉的劍不過是消耗了隋辯的異能,并不會影響他本人,他與異能之間并沒有簡初和觸手那樣緊密的聯系。
“該死的。”砒霜伸手摸了摸傷口,内心湧起難耐的怒火,她反手一揮,數道黑霧鑽進甲闆,從三個不同的方向飛速湧向隋辯。
在臨近他的時候,黑霧各自分散,拖着一路盛開的毒花,分别向三人而去,幽靈咽下口中的血腥氣,努力擡手,一道藍光眨眼擊碎了朝他而來的攻擊。
砒霜冷哼:“我倒看看你們還能堅持多久。”
話音未落,她後背一陣發涼,猛然回頭卻對上一張平靜無波的臉。
“你的對手是我。”一串耀眼的火光掩蓋了簡初的面容,花朵在灼燒下并沒有枯萎,隻是微微收縮,看上去像在保護自己。
砒霜下意識擡手擋在眼前,一叢毒花擋在她正前方,擋住了大部分的熱量,隻有一小簇火苗竄過來點燃了她的發梢,她借機後撤,迅速撲滅了身上的火星子。
“她身上被花朵覆蓋的面積變小了。”顧傑羽在簡初耳邊小聲說,“應該是異能被消耗了。”
火舌舔舐着花牆,花朵們終于枯萎,掉落在地變成蝕骨的灰燼,而隋辯和馬瑞安也各自躲開了黑霧的追擊,但他們此時的站位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三個人各自分開,離得不近。
比起簡初,某個曾經的同僚此刻反而是砒霜的眼中釘、肉中刺。幽靈的異能太過bug,雖然不能直接造成傷害,卻能化解她的攻擊,還能為其他人争取時間和空間。
“不好,她要殺幽靈!”豐富的作戰經驗讓馬瑞安立刻捕捉到砒霜的動态,那串黑花剛剛脫手,他就立刻警覺,但即便如此,他們的速度卻根本趕不上那兩道毒花的軌迹,隻能眼睜睜看着它們撲向那個幾乎無法移動的身影。
現在他還不能死,他們需要他,盡管有求于曾經的敵人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
“砰!”
一陣巨響,天空中的黑影像一顆炮彈,眨眼間紮進了砒霜所在的位置,觸手閃電般射出,将甲闆上的幽靈直接撈了起來。
“我說了,你的對手是我。”
簡初一字一頓,白着臉忍受來自靈魂的灼痛,卡在砒霜脖子上的觸手遲遲不願松開,哪怕肢體上已經被層層疊疊的毒花腐蝕掉了一層皮肉。
頸骨已經錯位,但是砒霜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隻有窒息感在侵吞她的意識。
“你們什麼時候搭上的?你竟然這麼……看重他。”砒霜掙紮着露出一點笑意,意料之中感受到脖子上的力慢慢松懈——那根觸手已經被腐蝕得差不多了,而它的主人應該也已經到了忍受的極限。
“你殺不了我。”砒霜笑得笃定,看得人心頭火起,“你也不敢殺我。”
簡初勾起唇角:“你試試,看我究竟能不能殺你。”
觸手将幽靈放在馬瑞安身邊,劇烈的颠簸讓他的傷口更加疼痛,甚至膝蓋處已經能看見一點白色的骨碴,但幽靈仍然緊咬嘴唇,哪怕眼神已經迷離,還是依舊在努力保持清醒。
“你先别睡!”馬瑞安拍了拍他的臉。
幽靈微不可察地點頭:“我……知道……”
另一邊已經顧不得他們,顧傑羽幾乎是半攬着簡初,成為對方第二根右臂,方才的重擊讓飛艇更加搖搖欲墜,而在她們的頭頂,正有一段尖銳的橫梁随着飛艇緩慢搖擺。
“膝蓋!”顧傑羽的聲音混着碎塊墜落的聲響傳來,幾乎在她開口的瞬間,一根粗壯的觸手沿着砒霜身上花朵退卻的軌迹,纏住了她的膝蓋。
然後猛地收緊。
膝蓋骨發出“咯吱咯吱”的細微爆裂聲,小腿與大腿之間眨眼間錯開,甚至向反方向折出一個令人心驚的角度。
盡管感受不到疼痛,但這樣的傷勢已經開始影響砒霜行動的靈活性,此時的毒花隻能蜷縮在她的重要部位,保護她不會被突然砍掉腦袋或者是從中劈開。
枯萎的花朵将腳下的甲闆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有幾根觸手同樣不能幸免。顧傑羽滿懷憂心,從她的距離來看,簡初的臉色不僅僅是慘白,其中甚至夾雜着一點青灰色的死氣,隻有那雙眼睛散發着熒熒的光,仍然迫人。
“到此為止了。”
砒霜仰躺在地上,瞳孔深處映照着頭頂的光景——觸手們卷起倒塌牆壁裡裸露的、搖搖欲墜的金屬橫梁,随着肢體的全力收縮,金屬架發出哀鳴,在她眼中驟然放大,直到眼前隻剩下黑暗。
顧傑羽從觸手群中暴起,手中那根尖銳的鍍鋅鋼管沿着一個相當刁鑽的角度向前猛地刺去,金屬被融蝕的“滋滋”聲響徹天際,她咬緊牙關,仍然用力向前。
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馬瑞安的異能虛虛地籠罩在砒霜頭頂,防止她意外逃離,而一道藍光卻如同天降甘霖,準确地落在了砒霜的頸部,也就是鋼管的落點。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