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花散開，鋼管的貫穿聲輕得如同紮破了輪胎，砒霜的臉已經被壓在一片建築廢料的下方，但她的手卻突然在空中定格，所有毒花停止搖擺，緊接着接連發出“噗噗”的爆裂聲。

“呃啊！”顧傑羽咬牙，松開攬住簡初的手，托住了鋼管的末端，就這麼橫着拉開了砒霜的半根脖子。

黑霧從砒霜的身體升騰而起，簡初屏住呼吸，看着它在空中轉了一圈，最終悻悻飛回了那道裂縫。

結束……了。

簡初用力閉了閉眼，接住顧傑羽軟倒的身體，将她小心放在了地上。

“她怎麼了？！”隋辯感覺自己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架。

簡初搖搖頭：“異能消耗過度，暈過去了。”

隋辯猛地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黑黢黢的觸手們慢慢回到她的身體裡，根部那道窄窄的金光此刻更是黯淡到肉眼幾乎看不清。

但不知道為什麼，簡初覺得它很重要。

“你眼睛……變回去了。”馬瑞安走過來，看着隋辯把顧傑羽安置好，才猶豫着開口，“你看上去不是很好。”

“還行。”簡初側頭看着一旁的顧傑羽，“還有人活着嗎？”

馬瑞安一時語塞：“之前宴會廳的那些人還活着，我粗略看了一眼大概二十來個人，隋辯！你去看看他們！”

簡初沉默地注視着隋辯的背影，又擡頭看看天空。

“他走了。”

馬瑞安皺眉：“誰？”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簡初頗有些狼狽地原地坐下，重重歎了口氣：“帶香煙了沒？”

“什麼，你想來一根？”馬瑞安從兜裡掏出一盒皺皺巴巴的香煙，手指的血迹粘在上面，把商标都塗得花花綠綠。

簡初看了兩眼，伸手從中抽了一根。

“真抽啊？”他看着簡初搓搓手指，就跳出一團火苗點燃了香煙，“真酷，給我也點一點。”

從這一刻開始，他對簡初的戒備和恐懼才開始慢慢消退。

“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裡。”馬瑞安吸了一口煙，扭頭才看見簡初捏着煙發呆，剛想再說什麼，就看見她惡狠狠地把煙屁股塞嘴裡，嘬了一口，然後發出劇烈的咳嗽。

“不會抽啊你，浪費一根煙，我這盒可貴了，要不是來這鬼地方我都舍不得買。”馬瑞安很是心疼。

“等着就好了。”簡初選擇性回答了他的問題，順手直接把煙掐滅，揚手扔了出去，香煙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落在不遠處的欄杆外，又被風吹了回來。

兩人一時都沒人說話。

“顧傑羽以前也是你們的人？”簡初問。

馬瑞安回答得含含糊糊：“嗯啊，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方便說，你想知道就自己問她。”

話音剛落，周圍的暗青色天空開始慢慢消退，深藍色的夜幕取而代之，随之而來的是直升機的螺旋槳聲。

“天空之眼好像也打完了。”簡初注視着黑乎乎的塔頂，“有些事，幫我保密成不？”

馬瑞安沒回答她，簡初也不着急。

“不可能完全保密的，不過你那些……”馬瑞安在空中揮了揮，“暫時可以。”

對他來說，做出這個決定很難，但莫名就是有一道聲音告訴他得這麼做。

簡初側頭看向身後。

“我會讓他們倆都保密的，不過那些客人們……”

“他們不會記得。”簡初平靜道，“普通人不會記得那個空間裡發生的一切。”

馬瑞安幹笑了兩聲：“呵呵，這樣也好……”

直升機的光在破碎的甲闆上反複掃射，馬瑞安揮揮手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我們該走了，準備好了？”

簡初沒有回答，隻是站起身，走向了身後某個被陰影覆蓋的角落。

陰影裡蜷縮的身影感受到注視，整個人瑟縮了一下，緊接着兩隻手撐在地上，往前挪了挪，露出沾滿血的臉和幾乎被折到反方向的腿骨，白色的骨頭帶着骨膜，從血肉中刺出，他的眼神亮亮的，什麼都不說，隻是這麼看着她。

簡初垂眼：“我要帶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