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幽靈擡腿跨上了床沿,義無反顧一躍而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大腦皮層過電一樣顫栗,下一秒兩人同時消失,相當狼狽地摔落在後方的地面上。
“不是……你也說一聲啊!”簡初揉着屁股抱怨道。
盡管使用了閃現,但幽靈下落的速度和軌迹卻無法改變,再加上太過突然,她一下子反應不及,隻能被對方帶倒。
“你的腿沒事吧?”簡初趕緊把人扶起來。
幽靈的臉白了又紅,趕緊搖搖頭,小聲辯解:“對不起……你說讓我跳下來,我就跳了……”
說完,還小心翼翼擡眼打量簡初,好像生怕她生氣一樣。
簡初無奈,就算心裡有氣,看到他這樣子也沒了。她把一旁的塑料袋遞給他:“先換個衣服,你這個病号服太顯眼了。”
但更顯眼的是别的東西。
她伸手摸到幽靈的後頸,在卡死的頸環表面找到了一條窄窄的縫隙。
啧,早知道當時就不該讓他帶上這玩意。
……
隋辯靠在牆邊注視着盡頭的電梯,眉眼洩露出一絲焦躁。
“怎麼還不來……”
看着滿走廊的人,他忍不住開始天馬行空,如果他們打起來,自己到底該幫誰,要不還是慫一點,誰都不幫好了。
“叮咚!”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盡頭的電梯終于來到了這層,隋辯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期待着從中走出的是簡初。但很可惜,電梯門後露出了梁成的臉。
以及一群浩浩蕩蕩、全副武裝的人。
所有人都下意識站直了,看向梁成身邊那個好像沒睡醒的男人,他個子很高,皮膚看上去有一種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感。
“他怎麼來了?”隋辯心下一沉。
“沈副長!”衆人紛紛挺直腰杆,那男人卻隻是微微擡眼點頭,表情沒有一點波瀾。
“他在哪個房間?”
看到梁成指向的方向,沈郁揚揚下巴,身後的武裝人員立刻上前,換下了原本的守衛,站在門前等待新的指令。
宋也微微皺起眉頭,眼神在那幾人身上轉了一圈,感覺身側的溫南好像有些緊張,便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
帶了控制頸環的幽靈,竟然是這位親自帶隊來,而且……來的還都是羁押部隊的精英。
“嗯,那個簡初呢?”
懶洋洋的聲調,卻讓好幾人驚起了雞皮疙瘩。
應術和梁成對視一眼,硬着頭皮回答:“她不在,沈副長找她有事嗎,我可以聯系。”
“竟然不在啊,她和幽靈的關系不是挺好的嗎?”沈郁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這麼重要的場合竟然不在?”
他的話一時沒人敢接。
隋辯後背已經沁出冷汗,盡管他還年輕,但也看出來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簡初現在……或許不該過來。
他咽了咽口水,瞥見馬瑞安背在身後的手,對方的食指和中指動了兩下,示意他“傳遞信息”。
所有人都在這裡,給誰傳遞消息不言而喻。
手機此刻就在褲兜裡,但是隋辯卻覺得自己的手有千斤重。在沈郁的面前,好像隻要一點不同尋常的動作,就會立刻被盯上,然後搓扁揉圓,把一切都交代幹淨。
“她知道我們今天要把幽靈帶走嗎?”沈郁竟然一點也不着急,就這麼站在特護病房的門口閑聊起來。
梁成暫時把不準他的意思,但還是接下了話。
“她不是署裡的人,所以沒有特意告知,需要讓她來嗎?”
事情到這個地步,這個“讓她來”就沒那麼客氣了,更多的是随便找個理由哄騙她過來。
沈郁倒是笑了:“是嗎,你确定沒人偷偷把消息告訴她?”
後背爬滿酥酥麻麻的感覺,隋辯硬生生把顫栗壓了下去。
“這……”梁成環視一圈,衆人的表情都沒有什麼明顯的問題,“這應該是不會的。”
宋也站在顧傑羽的病房前,微微垂眼就看見馬瑞安的手指不安地動了動,她迅速調整視線看向其他位置,表面看上去無事發生,但是心裡已經掀起軒然大波。
他竟然……
瘋了吧?!
走廊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度秒如年的十來秒過去,沈郁終于又開了口:“是嗎,那先把幽靈羁押了,再讓她過來吧。”
角落裡的溫南下意識抓緊了自己的衣擺,什麼叫“先羁押”,難道還想把簡初也“羁押”嗎?
聯想到這一層的可不止她一個人,就連應術也緊蹙眉頭:“沈副長,恕我直言,總部是打算把簡初也帶走嗎?”
“這可不是你該問的。”沈郁瞥她一眼,“但是你問這話的動機讓我很好奇,你是想替她求情,還是說對總部的決定有意見呢?”
這句話幾乎就是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沒有,隻是她情況比較特殊,有很多事情還需要……”
“長官!”武裝人員從特護病房跑了出來,焦急的聲音打斷了應術的話,“長官,裡頭沒有人!”
沈郁眯了眯眼,大跨步踏進了病房,一眼就看到了打開的窗戶。病床的被子不算淩亂,明顯能看出上面的人掀開被子,走下床的動作。
“呵呵。”他冷冷笑了聲,“你們就是這麼看守的?她把人帶走了,你們沒有一個人有感覺嗎?”
應術扶着門框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身後的人群中爆發出小小的驚呼,隋辯急促地呼吸了兩口,又迅速掐着指尖,把滿腹的情緒壓了下去。
簡初把人帶走了?什麼時候?
“還愣着幹什麼,定位頸環,給我把人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沈郁臉色陰沉沉,看過來的眼神銳利如刀,“一群廢物!”
應術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這幾天幽靈一直很安分。他膝蓋受傷,又無法使用異能,根本不可能從十幾層的高樓離開,更重要的是他每天都安安靜靜的,該吃藥吃藥,該吃飯吃飯,問得最多的話就是“今天簡初來了嗎?”
哪怕一直得到否定的回答,他也不生氣,隻是點點頭,又躺回病床上發呆。
所以,真的是簡初把他帶走了嗎?
她腦中飛快掠過這幾天發生的事。
簡初确實來過幾次,但她并沒有進入幽靈的病房,兩個人根本沒有碰面的機會,偶爾回家取一下必需品,也很快就回來了,和易驕易陽一起去了新的指揮部,協助重現飛艇的場景。
更何況,她又不知道總部要把幽靈帶走。
應術的視線撇過角落的隋辯,眼神對上的一刻腦海裡有什麼轟然炸響。
他……他們怎麼敢的!
……
藍灣總隊。
此時辦公室裡幾乎所有人都在。
卡維納宮殿遭受恐怖襲擊,這本來是一個很棘手的事,但上級單位派了專人來處理,完全将藍灣的警務部門隔絕在外,搞得他們一反常态的無事可做。
“你也要注意安全啊,出差也好,最近藍灣很不太平。”
張國棟瞥了一眼正在打電話的顔和,又将視線投在面前的電腦屏幕上。雖然對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很好奇,但他現在回到自己崗位上,就不該再想了。
昨天好些人把樓上會議室一掃而空,看樣子他們應該會搬去新的辦公場所,不會再回來了。
哎,這段時間也算是見識了,不過自己的日子還是得過啊。
“我們領導,就是顧姐她生病了,請假好幾天了,可能最近有什麼病毒,你出差也要注意啊。”顔和扁扁嘴,有些膩歪地繼續打電話,“我本來還想去看看她呢,結果被拒絕了。”
“說起來我也好幾天沒見到你了,可惜你要出差了,等回來請你吃飯啊,不要太辛苦了。”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聽着顔和嘟嘟囔囔,印象中很少見到她用這麼膩歪的語氣和人煲電話粥。
等她終于挂斷電話,小王才好奇地擡起頭:“顔和,你是談對象了嗎?”
顔和一個白眼:“就知道談對象談對象,我跟簡初打電話呢!”
聽到這個名字,張國棟好像觸發了什麼機關,下意識擡頭看了過去:“怎麼,她要出差啊?”
奇怪呢,簡初出什麼差,不是已經不去醫院上班了嗎?
“張隊?”顔和對他的關心感到奇怪,但也沒多想,“是啊,她說要出長差呢,說是封閉學習,可能沒辦法互相聯系,走之前就給我打電話說一聲啦。”
顔和笑着眯起眼睛,似乎對于朋友臨行前的關照很是受用。
“這樣啊。”張國棟随口應道,心想或許是異能署有什麼安排,要讓簡初離開藍灣,又或許是有什麼危險的工作,得提前和家人朋友們通個氣,防止他們擔心。
這人倒還挺貼心的。
顔和已經開心地哼起曲子,微微擺着頭,投入到工作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