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路燈下,剛下過一場夜雨的粘稠青草泥土味遍布。夏織禾和他并肩走着,時不時微風吹過。
“那個……”夏織禾有些支支吾吾開口。 “我書包裡的那個……你什麼時候放的?”
昏暗的路燈拉長兩人的身影,寂寥的空地顯得格外明顯,夏織禾細小的聲音被風吹散,身邊人腦袋往她肩膀邊湊了湊。
清爽的檸檬薄荷味随之靠近。
是他洗衣液的味道。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仲彥行語氣平淡。
“你怎麼知道我生理期?”夏織禾擡頭問他。
良久之後夏織禾看到對面嘴角扯出了很輕的一聲哼笑。
“從小到大你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仲彥行習以為常。
夜晚微涼的風吹散兩人的衣擺,純白的衣角揚起波浪的弧度。夏織禾聞言轉過頭來,兩人對視了兩秒的時間。随後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仲彥行好像确實挺了解她的。
準确來說,她從記事到現在。每一個重要的成長節點都有他的參與。
吹散的思緒慢慢飄散,回到十多年前。同樣是悶熱的夏季,一場暴雨忽而驟落。
八歲的仲彥行見到了七歲的夏織禾。
十多年前的某個雷雨天,電閃雷鳴灰蒙蒙的下雨天。屋檐下的小女孩哭着向他伸手。
她身上的衣服被大雨淋濕,一雙大眼睛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充盈着整個眼眶,水靈靈地望着他。
仲彥行心頭微動。
當時為什麼會想要牽住她的手。
他也不清楚。
也許是對方童真稚嫩的眼神毫無防備的望着他,有點向放學回家路上街邊遇到的小野貓,提溜着大眼睛望向他的樣子。
陳雪燃不同意他養小野貓,自然也不會同意他讓一個身世不明的人住進他們家。
可那時候小小的夏織禾緊緊抱着他的胳膊不松開,聲音被雨水的潮濕充斥得發抖。
夏織禾還是留下來了。
陳雪燃對她的态度禮貌而疏離,夏織禾從小在這個家裡,就和仲彥行關系最親密。
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又像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夏織禾的到來給仲彥行單調的生活帶來了一些色彩。
潛移默化中。他開始把自己的身份往“哥哥”上傾倒。
人生中第一次扮演“哥哥”的角色,一開始并不是一路順風。兩人之間難免有大大小小的争吵。
直至今日,仲彥行倒也習以為常。
倒是夏織禾因為生理期的原因扭捏不定。
“所以……”仲彥行想到在樓梯口對方的神态,有些好笑。
“你是因為生理期的事情不好開口問我?”
夏織禾沉默了一會兒。
青春期的女生,難免對于身體突如其來的生理構造有過渡适應的階段。
夏織禾也是。
自從第一次來生理期之後她對于這方面的意識領地十分明确。
也沒想過仲彥行會細心到連她的日期和牌子都記得這麼清楚。
……
已經晚上十一點半。
仲彥行退開一小步距離,單手拉着她的兔子書包一搖一晃。見她沉默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身邊清爽的檸檬薄荷味漸漸消散。仲彥行走在前面示意她跟着。
陳雪燃剛才發消息催他回家。
仲彥行回完消息後轉身轉告身後的夏織禾:“我媽讓我們快點回家。”
夏織禾“哦”了聲。
陳雪燃從小對仲彥行的要求嚴格,基本上都是補習班學校家三點一線。這個點催他回家倒也正常。
夏織禾站在原地等他回消息。等了兩三分鐘之後有些好奇地湊過去,試圖從對方手機上的聊天記錄上看出一個洞來:“回誰的消息這麼久?”
仲彥行言簡意赅:“同學。”
夏織禾頓時來勁了:“男的女的?”
仲彥行收回手機,目光悠悠把視線轉移到對方身上:“你打聽這幹什麼?”
夏織禾撇撇嘴:“看看你是不是早戀。”
仲彥行動作一頓,似乎被她這番話噎住。
“你還是先管管你那慘不忍睹的數學成績吧”仲彥行淡然道。
夏織禾試圖反駁:“有些事不能隻看片面,雖然我數學是差了那麼一點但是我語文好啊。”
仲彥行聞言皮笑肉不笑從鼻子裡輕哼一聲,似乎是覺得夏織禾對自己的實力并沒有一個清晰的認知。一字一句糾正道:
“不是差了一點。”
“是差到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哥哥我才能忍受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