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臨的律師團正在申請保釋。” 路炤塵揉着太陽穴，對她柔聲道：“如果明天中午前拿不到關鍵證據……”
“所以你現在更需要保持清醒。” 秋瑾深抽出她攥在手裡的U盤，“技術科已經找到會所線索，你該做的是帶隊搜查，不是在這裡和鍵盤後面的一些人較勁。路炤塵。”
她拿起礦泉水，示意路炤塵起來，小鄒就這樣看着路隊起身跟着秋瑾深走了。走廊感應燈随着她們的腳步聲漸次亮起，路炤塵在電梯前突然轉身：“你覺得我們能赢嗎？”
“徐臨用了四十八小時把水攪渾。” 秋瑾深按下負二層停車場按鈕，“我們找到破綻用了三十九小時，當對手開始用秒計算勝負，說明他們慌了。”
另一邊，葉晚打開會所儲藏室木門時，黴味混着灰塵撲面而來，嗆得她彎腰打了好幾個噴嚏。趙可拍了拍她的背，等她直起腰後，用手機電筒掃過積灰的置物架，蹲身撿起地上的半截彩鉛：“蠟筆？”
“找到拍攝角度了。” 小吳蹲下來，在地闆檢查拖拽痕迹，“三腳架支點、電源插座磨損…………這地方拍過不止一組視頻。” 趙可舉起紫外線燈照向牆面，“看這些熒光劑殘留，徐臨雇的人還挺專業。”
葉晚注意到什麼，走到窗邊扯開窗簾，讓窗外的路光傾瀉而入，照出窗框内側細小的劃痕：“如果是正午的話……上周二的遮光布被緊急更換過，舊布料應該還在垃圾處理站。”
“我聯系環衛局調記錄。”趙可剛要撥電話，突然停下動作來，盯着手機屏倒吸冷氣，“徐臨的加密郵箱收到新指令，啟動B計劃。”
路炤塵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 葉晚趙可，收到後立刻撤回市局，徐臨餘黨在攻擊鑒僞插件服務器。”
小吳邊跑邊打開筆記本電腦：“ 插件下載量突破三百萬了，但攻擊流量，” 他盯着瘋狂跳動的數據流，“對方在利用我們的推送渠道反向植入病毒，瘋了。”
葉晚：“先上車！”話落，他和趙可關門的聲音同時響起。
“切斷備用服務器。” 葉晚猛打方向，拐了一個大彎，“趙可你改路由協議，小吳準備物理隔離。”
輪胎摩擦地面的嘯聲中，趙可看到路炤塵發生過來的信息："向敏已帶人去封鎖徐臨公司所有出口，尤其是貨運電梯。” 她瞥了眼後視鏡裡尾随的黑轎車，而後對葉晚沉聲道：“後面那輛雷克薩斯跟出來兩個路口了。”
話落，她突然搖下車窗探出半截身子，鳴槍示警的巨響驚飛路邊樹上的麻雀。黑轎車急刹轉彎撞上隔離帶，她縮回座位繼續看着路炤塵傳送過來的部署布控方案，仿佛剛才隻是按了下喇叭。
技術科走廊響起密集腳步聲後，葉晚回來後第一時間把最後一段鑒僞代碼刻進區塊鍊。趙可将垃圾車行車記錄儀放入物證袋拿去送檢。
小吳調出徐臨會所上周的垃圾清運清單後，路炤塵的聲音從葉晚開揚聲的手機上傳來：“證據鍊完整了，三組，準備收網。”
大屏上的紅色輿情區塊開始消退，秋瑾深把冷掉的茶換成熱咖啡。路炤塵終于靠着椅背閉上眼睛，那是獵物入網時，獵手才會懂的歎息。
市局二樓的輿情指揮中心籠罩在顯示器光裡，她後頸抵着椅背，食指無意識地敲打茶杯邊緣。監控屏上跳動着實時輿情數據，其中三塊定格着不同角度的僞造視頻：某位法官與商人在會所碰杯的畫面正被千萬次轉發。
“你倒下了，會讓他們爽到。” 秋瑾深的手掌突然按在她肩上，她身上特有的低溫穿透制服布料。路炤塵被觸碰的那一刹那脊椎一顫，仰頭看見桌面上被送回來的半截物證袋，裡面裝着用作比對的僞造視頻U盤。
“還剩幾組數據對比……”路炤塵伸手去夠鼠标，被秋瑾深頂開轉椅，顯示屏映出法醫平靜的側臉：“僞造視頻的瞳孔反光折射角度誤差0.7度，這種級别的破綻不需要刑偵隊長親自篩查。”
她對上秋瑾深的眼睛，而後起了身，“你說的對。”
走廊的感應燈随着她們的腳步漸次亮起。路炤塵默念數到第四盞時，秋瑾深忽然往她手裡塞了顆巧克力，冰涼的指尖擦過她的掌心。出了司院大門後，秋瑾深并沒立刻去停車場，而是轉身去了附近的便利店。
夜風卷着便利店内的關東煮的香氣撲面而來，秋瑾深在自動販賣機前停步，她識别了人臉後點了兩下，而後對身側的人道：“ 技術科全員簽署了《重大輿情輪值表》。”
她将出來的一罐熱豆漿塞進路炤塵掌心，杯壁溫的一瞬人眼眶發酸：“包括你現在帶的實習生小鄒。”
“你不喝嗎？”路炤塵聽到後問了另一個話題。秋瑾深：“我喝抹茶咖啡。”
路炤塵：“老師？咖啡？誰剛剛勸我休息的？老師？秋老師？”她懶懶的說，追着秋瑾深問。而後哦怕聽到對方對店員說：“您好，抹茶奶茶改牛乳，三分糖少冰。”
秋瑾深側臉對上路炤塵的眼睛，而後淡淡道：“嗯不喝了。”而後走到另一邊的木台上等。
路炤塵：“送我回去。”
秋瑾深：“好。” 她懶得問明天她要怎麼過來了，明明自己的車還在停車場。
路炤塵看她沒反應過來，繼續道：“送我到你家。”
“你……”她回過頭來看到對方撐在台子上，半歪頭看着自己。
路炤塵：“嗯，我。”
秋瑾深抽了一下嘴角，最後，沒說什麼，但路炤塵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
居民樓電梯的鏡面映出兩人交疊不離的倒影。秋瑾深抱着我一個物證箱，路炤塵盯着她的大衣，突然開口：“徐臨被捕前說過，真正的風暴還沒開始。”
“所以你需要保存體力應對真正的戰場。” 秋瑾深用解鎖房門，玄關暖光撲出來的瞬間，布偶貓喵喵的跑過來朝秋瑾深繞了一圈，又朝路炤塵繞了一圈而後爬去摸爪子，路炤塵笑着蹲下來撸她，想直接躺在地上。
秋瑾深端了一杯水給她後，路炤塵坐蜷在沙發上看着她整理箱子。那些僞造視頻打印片被分門别類貼上熒光标簽，像一排沉睡的刀片。“輿論核爆的峰值預測在淩晨四點。” 路炤塵放下杯子，“我得…………”
“葉晚改良的鑒僞系統會在兩點十七分完成首次全網掃描。” 秋瑾深脫了大衣，隻留下單薄的V領内搭，走過來，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你該焦慮的是自己撐不撐的下去明天和後天，路炤塵。”
秋瑾深抱着毯子坐在地毯上。拿起電腦打開，藍光照亮她鎖骨下的陳淡的疤痕， “輿情監測權限轉移給宣傳科了，明天會進行徐臨的一審。”
秋瑾深的聲音像某種安眠節拍器，回過頭來：“現在你有時間休息一下。你現在必須休息，這幾天你都沒有睡好你知道嗎。”
“起來，你在沙發上睡着了我抱不動，去床上。”秋瑾深捕捉到對方開始變得迷離的眼神，走過來扶起她。路炤塵聞到愈來愈濃烈的獨屬于某人的味道，跌到秋瑾深床上，鑽進去。
十七分鐘後，她沉入困頓的黑暗中。
朦胧間聽見秋瑾深在給夏安打電話：“…………申請對徐臨進行藥檢，重點篩查丙泊酚代謝物…………”
音量被調的很低，電腦上主持人正用标準播音腔念着：“…………專家提醒市民警惕新型AI詐騙…………”
秋瑾深關電腦的動作驚醒了淺眠的人，路炤塵眯眼看她逆光的輪廓，突然想起報告裡寫過，所有僞造視頻裡，唯獨沒有秋瑾深的正面影像。
“因為我的虹膜紋路太複雜？” 法醫背對着她整理物證箱回答她的提問，微微的碰撞聲裡混着輕笑：“還是你終于發現，真實才是最完美的防僞标識？”
路炤塵的眼皮終于支撐不住，重重的如刀架般不可逆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