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可把啤酒推到桌子中央，秋瑾深把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

“再重複一邊規則。”趙可剝了一顆花生，“湯面是‘婚禮結束後，新娘殺了新郎’，隻能問是否類問題。”

路炤塵把滑下的外套撈起重新搭在椅背，金屬拉鍊碰出清脆的一聲響：“我先問，新郎是自然死亡？”

“否。”趙可道。

葉晚又夾了一塊肉問：“兇器是婚禮用品？”

“是。”趙可塞了個肉丸，腮幫鼓起個小包。

秋瑾深：“新娘有精神病史？”

“否。”

向敏突然拍桌：“新郎真的死了？”

“否。”趙可不懷好意地壞笑一下。

秋瑾深：“根本沒發生命案？”

“是。”

秋瑾深：“殺人動機涉及财産糾紛？”

“否。”

秋瑾深：“存在第三者介入？”

“否。”

趙可敲響空酒瓶：“超過三分鐘沒進展，可以申請提示，需要嗎秋姐？”

秋瑾深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新娘的職業具有特殊性質？”

“是。”

路炤塵忽然動了動秋瑾深的手肘：“往情感層面想想。”

秋瑾深：“殺人行為存在儀式性目的？”

“否。”

葉晚突然搶問：“跟婚禮流程有關？”

“是。”

向敏夾走最後一片榴蓮薄餅：“是不是司儀搞的鬼？”

“否。”

秋瑾深無意識轉着筷子：“新娘使用的‘兇器’具有象征意義？”

“是。”

趙可拍桌：“時間到！秋姐沒猜中，真心話準備！”

秋瑾深怔怔還在思考：“所以答案是什麼？”

“新娘在婚禮遊戲環節用玩具槍‘擊殺’新郎，其實是驚喜彩蛋。”趙可笑得差點打翻辣椒粉，“秋姐滿腦子兇殺案，壓根沒往喜慶方向想。”

秋瑾深無奈地笑笑：“這好難想到啊……”

向敏把啤酒杯放到轉盤上：“來吧秋法醫，嘻嘻。”

她搶在所有人前轉動玻璃轉盤，瓶口晃晃悠悠停在秋瑾深面前。葉晚：“大家玩真心話都是問情情愛愛的多沒意思啊，俗氣。”

“嘿嘿但是我就是俗人，秋姐來吧你告訴我們你初吻對象職業。”葉晚壞笑着提問，轉動着眼珠子卻捕捉到路炤塵捏緊酒杯手指。

秋瑾深緩慢地眨了三次眼，解開了襯衫領口的第一顆紐扣：“法醫。”

“哇哦！”趙可和向敏喊起來，哄笑聲中路炤塵默然起身，找了個借口悄聲開門走向洗手間。

三分鐘後，路炤塵從洗手間走出來，卻在走廊拐角被秋瑾深截住。對方倚着牆姿态帶着罕見的松懈，她披了外套出來，大衣下擺在穿堂風裡輕輕晃動，“不冷嗎？沒穿大衣出來，外面挺冷的。”

路炤塵猶豫了一下嗎，對自己無奈的搖了搖頭，學着她依靠在牆上，輕輕應聲：“嗯。”

“你的右眼……”

秋瑾深向前半步，甜橙味混着淡淡的酒味，“卧蠶眼尾有顆痣？”

她伸手的動作比語言慢了半拍，指尖懸停在路炤塵睫毛下處，像在測量某種珍貴品的安全距離。

路炤塵後腰抵住冰涼的瓷磚：“你之前沒注意到？”

這個反問讓秋瑾深歪頭思索了整整五秒，她退後時鞋在地面蹭出細小弧度：“嗯……現在發現了。”

說完她便轉身走向包廂，背影依然筆直，唯有腳步的速度明顯比平時慢了。

淩晨一點的停車場卷着冷空氣，趙可架着葉晚往車後座塞。路炤塵拉開車門時，發現秋瑾深已經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她的視線似乎沒有聚焦，外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别，隻是行動變慢了。

路炤塵就這樣看着她第三次對不準安全帶金屬扣的插槽，笑歎了一口氣道：“我來。”

她俯身的瞬間，秋瑾深突然擡手撫過她耳後，這個觸碰讓刑偵隊長瞬間僵成雕塑，秋瑾深的指尖的溫度直接傳入了她的身體裡。

“不錯……好看。”

秋瑾深說完就阖上眼睑，睫毛在儀表盤冷光裡投下顫動的影，路炤塵耳尖滾燙地直起身，聽見自己喉嚨裡擠出的氣音：“什麼？” 但對方沒有回答，似乎已經睡過去了。

後面座位上葉晚和趙可睡的東道西歪，路炤塵把她們各自送回家後，看到向敏在群裡發了消息說：“已到家。”

她打起字道：“葉晚和趙可也送到了。”

副駕駛上，秋瑾深安靜地睡着，車輛繼續行駛，駛過三個紅綠燈後，路炤塵在等紅燈時偷瞥時，才發現對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世紀大道監控攝像頭角度偏移了？”秋瑾深突然指向右前方，聲音恢複工作時的清冷。

“現在是淩晨一點四十。”路炤塵攥緊方向盤，“我送你回家。”

十四分鐘後，向來雷厲風行的刑偵隊長，此刻正扶着法醫站在密碼鎖前。秋瑾深第三次輸錯房門密碼後，突然轉頭：“我思考一下。”

兩人距離不過而而，路炤塵呼吸停滞的刹那，門鎖終于發出開鎖成功的電子音。秋瑾深進玄關時帶倒了傘架，金屬骨架在地面彈跳着滾遠。路炤塵彎腰去撿，起身時撞進對方沉靜如水的眼眸。

“路炤塵。”

秋瑾深背靠鞋櫃緩慢下滑，這個動作讓她的視線與對方齊平，語速比平時要緩：“當時那個搶劫案……”她突然伸手觸碰刑偵隊長眼尾的痣，“結案報告裡的那個司院官特征漏了這個細節。”

路炤塵看着她要半阖上的眼睛，自己也開始迷迷糊糊起來：“什麼？”

說完秋瑾深便跌爬起來回房間關上了門，倒入被窩裡立刻入睡。

晨光穿透紗簾時，路炤塵在略微陌生沙發上驚醒，茶幾上的解酒藥貼着便簽：“9:30有徐、秦審訊複核會議。趕得及就來。”

字迹工整得仿佛昨夜種種都是幻覺。她揉着酸痛的肩頸起身，看了一眼時間是八點五十九分。擡眼，路炤塵發現玄關傘架旁靜靜躺着枚車鑰匙，正是自己的。

第三十四章

司院三号會議室的電子鐘跳至09:29時，路炤塵将兩份指紋比對報告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