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院三号會議室的電子鐘跳至09:29時，路炤塵将兩份指紋比對報告放在長桌盡頭。徐臨腕間的電子鐐铐在燈光下泛着冷色。

“去年七月QH碼頭集裝箱裡的虹膜采集儀。”秋瑾深邊說，物證科的工作人員邊調出照片，點着機器外殼的磨損痕迹，“運輸單顯示你經手過二十六台同類設備，但海關記錄隻有二十四台。”

秦客突然笑出聲，這個反應讓趙可在技術科監控室調高了音頻采集靈敏度，葉晚嚼着包子滑動平闆，屏幕上是她和信息科一起還原的暗網通訊樹狀圖。

“消失的兩台……”

路炤塵突然将激光筆指向徐臨：“三個月前出現在YN國某醫療公益項目，捐贈方是你控股的空殼公司。”她身後的單向玻璃映出各國司院代表的輪廓，D國司院監的咖啡杯停在唇邊。

秋瑾深切換幻燈片，某基金會年報裡的團體照被局部放大：“站在你左側的醫療器械商，上個月在ML國因走私人體組織被捕。”

徐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秦客突然用鐐铐敲擊桌面：“這種過家家式的審訊……”他的嘲諷被破門而入的葉晚打斷，她手拿着一移動硬盤。

“暗網通訊錄第49位聯系人。”葉晚将數據線接入投影接口，“林翹女士的加密郵箱在案發前8小時，收到過你發送的生物特征脫敏教程。”模糊的教程封面在幕布顯現，右下角Logo正是秦客引以為傲的企業标志。

“你們給林翹的僞造算法……”趙可的虛拟形象切入會議系統，耳後别着機房用的防靜電夾，“在瞳孔反光層留了後門程序。”她調出兩段視頻對比，“這段僞造的明星道歉視頻，虹膜紋理每十一幀會出現0.03秒的相位偏移。”

秦客突然起身又被工作人員壓回座椅。“現在交代境外同夥，還能争取引渡協議。”路炤塵将藥瓶推到徐臨面前，抗焦慮藥的錫紙封口有細微針孔，“你每天服用的劑量被替換過，真的隻有秦嗎？”

十五國聯合司院中心的地下會議室裡，全息地球儀懸浮在圓桌中央。趙可的看着自己三天前植入的追蹤病毒在各大洲亮起紅點，不覺揚了一下嘴角，她知道她現在不隻是代表自己。

“近三年跨國AI犯罪增長率是125%。”國際司院刑偵組織代表敲擊着虛拟鍵盤，各國惡性案件統計表呈現在大家面前，“上周巴黎發生的政要換臉詐騙案，服務器源頭在柬埔寨。”

葉晚縮在會議室角落，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同時接收七國數據流。司院院長沉聲道：“林翹案的直接上線雖然落網，但暗網‘生物集市’的二十四個分端口仍在運行。”

J國代表調出立法草案：“《反深度僞造法》第三章第五條，要求所有生物AI生成内容必須加載不可逆的元數據水印。”她身後的投影浮現出各國執法機構同步率對比圖，Z、M、O三國的曲線在最近三個月急劇上升。

“我方建議增加溯源性條款。”院長将文件推向桌中央，“所有涉及人體生物高精特征采集的設備，必須植入定位反饋裝置。”她耳麥裡傳來路炤塵的實時分析：“樣本内發射器的頻段與ML國走私案查獲的監聽器一緻。”

趙可在院長說完後補充道：“我方技術科追蹤到‘生物集市’的備用服務器在公海郵輪上。”

她調出衛星雲圖，某艘标注醫療救援的船隻正在FLB海域畫圈航行，“它們用聯合國難民署的加密頻道傳輸數據。”

會議陷入短暫寂靜，R國代表扶了扶眼鏡：“我國上個月修訂的《AI倫理法》已規定，深度僞造内容傳播者需承擔與原創者同等的刑責。”

院長投出技術科傳來的文件：“三個小時前，暗網出現新的懸賞任務。”她放大某條加密信息，“高價收購能夠繞過《反深度僞造法》認證系統的技術人才，定金支付方式是比特币與抗焦慮藥物混合支付。”

秋瑾深在證物室舉起徐臨的藥瓶瓶底編碼：“與巴黎政要案中出現的管制藥品屬于同一批次。”她将檢測報告同步傳至國際會議系統，“部分國家醫療監管體系存在生物數據洩露風險。”

會議傳來的機械德語翻譯聲中，路炤塵揉着太陽穴翻開徐臨的最新口供，在秋瑾深暗示其被同夥下毒的心理攻勢下，他終于供出未激活的暗網節點，其中三個涉及某國際疫苗研發機構的數據洩露。

四十分鐘後，此會議結束。企業工作群裡，路炤塵新發了一條消息，下午三點半，頂層會議室開會。

下午三點二十一分，所有人均已到場。會議室裡的電子屏泛着冷光，秋瑾深将屍檢報告點推到文件堆頂端。

路炤塵起身用激光筆圈出投影幕上的數據漏洞。刑事技術科、網安支隊與檢察院代表的座椅呈扇形排列，每個人面前都攤着印有“國家人臉數據盾”字樣的草案。

“上季度偵破的AI換臉詐騙案中，78%的受害者生物信息來自公共數據庫洩露。”

趙可敲擊鍵盤調出三維模型，虛拟人臉在會場中央形成數百條數據流，“我們提議的加密系統會在公民面部特征生成時，自動加載量子密鑰保護的動态脫敏層。”

葉晚把溫好的眼藥水扔給趙可，順勢接過話頭：“比如辦理銀行業務時，系統隻會提供眼間距與鼻梁曲度的加密參數，而不是完整人臉圖像。”

她調出演示視頻，畫面裡某明星的公開活動影像經過處理，五官如同透過毛玻璃般模糊扭曲。

向敏突然舉起案卷：“那刑偵系統的人臉比對？連環兇殺案現場提取的面部特征？”

秋瑾深：“采用權限分級解密。這樣普通警員隻能看到虹膜紋路匹配度，完整生物特征需三位不同系統的高級權限者同步授權。”

她将徐臨案中截獲的僞造視頻投到副屏，“像這種深度僞造内容，原始數據必須包含七十二小時内的動态脫敏記錄。”

夏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聽見網安支隊代表說道：“這套系統運行成本夠建三個分局了。”

路炤塵放下激光筆，紅點精準落在說話人的茶杯邊緣：“去年全國AI詐騙涉案金額夠建三十個分局。”

會議室陷入寂靜，趙可放下眼藥水瓶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我們在徐臨服務器裡發現的生物特征黑市，半小時就能生成十萬張虛拟人臉。”

她調出暗網交易記錄，某個标注“特價促銷”的鍊接裡，出現三位領導的脫敏數據。

檢察院代表一直專注聽着，翻動草案的手指停頓在某頁，而後道：“第二章第五條說公民可随時關閉生物加密，這會不會給罪犯……”

“所以需要配套立法。”

秋瑾深将報告翻到附錄頁，“就像解剖必須留存影像記錄，每次調用脫敏數據都會生成區塊鍊存證。”

她示意葉晚演示追蹤系統，屏幕立刻浮現某博主直播間的實時畫面，經過加密處理的面部如同流動的油畫，但眼角痣的位置閃爍着隻有警方能識别的定位編碼。

向敏起身走向操作台：“給我試試破解。”她将證件照上傳系統，看着自己的面部特征在算法中解構成幾何圖形。當嘗試重建人臉時，鼻梁曲線突然扭曲成非歐幾何形态。

“動态脫敏不是簡單打碼。”趙可嚴肅道：“每個生物特征點都關聯着多組變化參數，像不斷增殖的細胞.。”

路炤塵敲了敲物證箱：“徐臨能僞造市長演講視頻，是因為搞到了市政會議室的完整人臉數據流。”

她抽出加密後的版本播放，畫面裡的市長面部如同融化的蠟像，“如果當時有這套系統？還會……”

會議持續到日暮時分，衆人終于對核心條款達成基本共識。

窗外的辦公與居民燈火次第亮起，當最後一位代表離開會議室，趙可突然癱在轉椅上：“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麼嗎？這套系統的基礎算法。”

她看向秋瑾深，“用的是從徐臨案裡複原的僞造技術。”

葉晚正收拾數據線的手頓了頓：“就像用病毒制造疫苗。”

……

二層的臨時羁押室泛着冰冷的氣味，徐臨手腕被纏着紗布仰躺在床上。葉晚抱臂靠在門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