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封棠饒是有趣的,“噢?什麼條件?”
“沒想好,等我想到再說。”柳鸷在神像下的簽筒裡,取了兩根木簽當筷子,夾開女蠶屍的衣裳。
柏封棠避諱地背過身。
柳鸷瞧着他如松般堅毅的腰背,想這人竟然明晃晃将背部留給她這個陌生人,不知道是該誇他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對她太放心。
柳鸷費力地将女蠶屍的身體檢查過去。
“周身皮膚呈現不同程度的黑痕,但均未破損。”
“腹部蠶蟲最多,吐絲也最嚴重。”
“下身......下身已經潰爛,黏着衣物看不清了,要剝開看看嗎?”
柏封棠正想說不必,但身後傳來一道驚呼聲。他意識到柳鸷已經剝開看,徒然一笑,“就你主意大,看見了什麼?”
“白的、密的、蠶巢。”柳鸷顫着音罵着:“該死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難道蠶屍的感染途徑是颠鸾倒鳳?”
柳鸷氣得問句頻頻,檢查完又幫女蠶屍穿好衣服,一頓操作下來,熱出一身汗。
柏封棠說:“不,隻能說感染點是□□。感染者□□孵卵,生出蠶蟲,産絲結繭,蠶繭孕育的龛,三日便能破繭而出。”
柳鸷想起昨夜遇到的,“那個人身蛾翅的怪東西?”
“你見過?”
柳鸷猶疑了一下,“嗯,一個和那個一樣的蠶繭爆炸,飛濺出無數隻蠶蛹,和一個人身蛾翅的龛,吓——”柳鸷的話卡在喉嚨裡,她指向的左前方處的蠶繭不見了。
原本那兒有兩具已經成型的蠶繭,一厚一薄。可現在放置蠶繭的木闆上隻剩一具薄的,厚的、隐約可見紅色繡花鞋的那具蠶繭不見了。
柳鸷巡視過廟殿内的蠶繭,擔心是記錯了方位。
但一數,更不對勁了。
“柏封棠,方才你進來時有數一共多少具蠶屍嗎?”柳鸷的聲音很冷靜。
“二十七,怎麼?”
柳鸷一陣頭皮發麻。
心裡掂量,如果要搬動一具棺材闆大的蠶繭,至少得四五個人,且搬運的動靜不小。
但她一直守在廟外,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也沒任何人從廟裡走出。
柳鸷掃視四周,連窗戶都是緊閉着的。
太詭異了。
柳鸷說:“如果要搬動這樣一具蠶繭,你需要花多長時間?又或者,你可以憑空讓這具蠶繭消失嗎?”
“很遺憾,我不會大變活屍。”柏封棠的眼中藏着一絲戲谑。
“那你還不夠厲害!”
“噢?”柏封棠斂眉,靡靡昧昧地睇向她,嘴唇翕動,“......那你想我怎麼厲害?”
柳鸷一本正經道:“我前一會來時,左前方還有一具蠶繭,但它現在憑空消失了。所以,我在想有可能是比你更厲害的人把它帶走了。”
“哦。那大概不是阙庭的人。”柏封棠很笃定,說着往另一具厚繭的蠶屍走去。
“那可能是龛,感染這些蠶屍的可能也是龛。”柳鸷想,這個龛很可能是個雄性。龛做這些雖不知道其的意圖,但預計不是好事。
柳鸷問:“我可以放一把火毀掉這些蠶蟲嗎?”
柏封棠停下腳步,嗤了一聲:“你倒是敢想。選手們需要它們結繭的蠶絲制衣來破這個龛,否則将囚死其中。”
沒轍。
柳鸷自個兒走向左前方,想去檢查看看那塊木闆是否有玄機。
柏封棠在不遠處背身查看另一具蠶屍,警告道:“别亂碰,蠶和絲都有毒。”
“好的哦。”木闆上沒有蠶和絲,柳鸷瞅了半天,也沒瞅出個所以然。她大膽的,就着木闆直接躺上去了。
也沒出現機關。
起身時,旁邊薄的蠶繭猝然一動。
柳鸷的手掌,被一根旁邊延伸過來的、極細的蠶絲刮了一道。
絲如利刃。
柳鸷的傷口溢出了金黃色的液體。
柏封棠蓦然轉身,柳鸷下意識的把手藏在背後,頓覺手麻痹了,腹部竟也有點絞痛。
不對勁。
難道她被感染了?
柏封棠大步流星至眼前,“受傷了?”
柳鸷也顧不得其他,忐忑地攤出手。
白嫩的掌心是一道金口子。
柳鸷皺着眉頭問:“我不會變成龛吧?”
柏封棠冷哼,“亂摸的時候,怎麼不怕?”他根根修長的左手指從下方托住柳鸷的手背,虎口彎曲,以大拇指的指腹覆蓋住她的傷口。
柳鸷的小手被裹進寬大的掌心裡。
柏封棠的拇指緩慢的、摩挲過傷口,一股熱源闖進柳鸷的掌心尖。
手中的麻痹感正在消失。
待柏封棠的拇指移開後,傷口瞬間消失了,皮膚恢複的完好如初。
“哇!你也太厲害了吧!”
在柳鸷盯着手驚歎時,柏封棠笑着、克制的将左手從她的手下方收回,纏繞在指間的金币駁鍊碰撞出清脆悅耳的叮當聲。
柏封棠撚着拇指腹上的流金血,叮囑:“流金血珍貴,莫要再受傷。”
他沒有驚訝于流金血,隻是很平淡的陳述。
柳鸷點了點頭,“流金血有何用?”
柏封棠撚着指腹上的一抹流金,“黃金入火,百煉為流;埋之,畢天不朽;煉人身體,便是——”
柏封棠的眼神帶着點邪性的,盯着拇指上殘留的流金血說:“無上法力。”旋即,他探出舌尖舔舐、掃過唇邊上的拇指腹,舌尖靈巧的将流金血席卷入口中。
而後,柏封棠漫不經心的擡眸,望向柳鸷說:“所以,不可讓别人知道你的秘密。否則,你将成為衆矢之的。”
柳鸷心尖一顫,後退半步,“那你......算别人嗎?”
柏封棠的眼神晦澀、又危險地看着她,還未開口,一陣尖聲打破了廟殿内的氣氛。
萬寶子喘着氣跑進來,大喊:“龛......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