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映在茅草牆上,依稀可見人身蛾翅的龛如喪屍般,毫無意識的撕裂、啃食着人類的軀體。
這簡直是人間煉獄。
柳鸷攥緊了手中的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尋找求救的聲源。
但視野中,太亂了。
求救聲消失了——
血霧彌漫了整座村莊,白骨露野,哀鴻消逝。
柳鸷無力的張望,眼睛發疼,瞳孔上刻的紅色數字瞬間在跳動。
「5.5%」
「6.1%」
「6.8%」
......
片刻,機械的系統聲在腦海裡,冷冰冰的播報:“恭喜宿主,您當前觀衆滿意值為「7.3%」,離回到現世界隻差「92.7%」的距離。”
漲分了,柳鸷卻沒有很開心。
她緩了一下,仰起頭問:“為什麼外頭是黑夜?”
“是幻魇。”柏封棠走回椅子,不慌不忙道:“這兒雖是南方龛域,但司寇的能力不受區域限制。”
“每月十四,月圓前夕,黑魇目之可及處,便是幻魇過境地。落入幻魇者,有去無回。而你方才見到的是幻魇中,幾百年前,這條街巷、這座村莊的屠亡景象之一。”
柳鸷的眉梢耷拉下來,“那姜萱剛剛開門進去了,是會穿梭到幾百年前,然後被湮滅在曆史的洪流裡?”她思疑,等不及,又問:“為什麼不是她殺死了龛,活了下來?”
柏封棠挑眉,眼裡藏着一絲笑,似乎在想眼前的好奇寶寶,為何如此可愛般。
少焉,他說:“因為曆史,不可扭轉。”
翌日一早,柳鸷被門外的議論聲吵醒。
昨夜,翻複許久,直到後半夜,她才昏昏沉沉睡着。
柏封棠不在屋内。
柳鸷看着包袱旁的劍,對鳥蛋說:“借我一用,改日送你兩壺酒。”她執着劍,打開門。
發現門外幹淨、明亮,毫無昨夜那般恐怖,幻魇消失了。
街巷百步處,是以梁木搭起的村口門亭。這會兒,正圍了一群選手在那,不知作甚,喧囔翻天。
“你起晚了。”清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柳鸷回頭,是陳離翡。
她站在茅草屋前,倚着門扉,環抱雙臂,饒是有意的望着柳鸷說:“甜甜和墨墨去織染坊了。”
柳鸷納悶,這姑娘竟然主動搭話,稀奇!不過,“甜甜?是誰?”
“柏(百)封(分)棠(糖)啊!難道不甜嗎?”
柳鸷:“......”撲哧一笑,“請問他本人知道這外号?”
“當然,是背後偷偷叫的。”陳離翡理直氣壯的揚了揚下颌。
“好吧。”
柳鸷無意與她繼續攀談,将劍佩在腰部,打算往村口門亭處走,卻被陳離翡叫住。
“你有事?”
陳離翡不自然的哼哼兩聲,嗫嚅了一句,“沒事,就是謝謝你昨晚救了我。”
柳鸷豎起耳朵,故意問:“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陳離翡大聲喊:“我說!謝謝你!昨晚救了我!”
“哦。”柳鸷反應平淡,“這回聽到了。但你謝人就光嘴巴說啊,好沒誠意。”
陳離翡心裡翻了一萬個白眼,“那你想怎樣?”
柳鸷忽然來了心情,想逗逗她。于是,她惡趣味地擡腳往前邁了兩步。
陳離翡迅捷的退回茅草屋内,警告着:“喂!你别過來!我感謝你,但并不妨礙我讨厭你,你給我離遠點!”
柳鸷擺出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姿态,又前進了兩步。
陳離翡吓得直接躲進門後,“哎喲姐姐,你要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求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那行吧,你欠我一個刀山火海。”柳鸷達成目的,心情頗好,“來,你和我說說門亭那邊在幹嘛?”
陳離翡虛掩着門,露出一雙亮滢滢的桃花眼,抱怨道:“一大早,那個醜八怪的侍女帶着一副對聯來,說是作為昨夜晚宴的通關獎勵。喏,對聯就貼在門亭上。”
柳鸷狐疑:“那群人都圍着看,是對聯有什麼問題嗎?”
“沒橫批啊!橫批是破龛的線索,都通關獎勵了,線索還要靠自己猜,真是無語!那些選手猜了一早上都沒對上橫批。唧唧歪歪的,吵死了!”
柳鸷轉眸,見貌宜在人群後站着,摸了摸下巴,說:“容我去會一會。”
結果又被陳離翡叫住。
柳鸷挑眉,“又怎麼了?”我的大小姐。
“甜甜讓我看着你,你别亂跑。”
“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快點跟上我。”柳鸷說完就往前走了。
門亭兩旁,筆直矗立的亭木上,龍飛鳳舞的寫着十四字草書,朱如血色,極為刺目。
柳鸷半猜半蒙,推斷出。
上聯,暮色荒墟血滿瞳。
下聯,春來煙蘿酒溢聲。
橫批?
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