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近來風起雲湧,各位皇子誰知道如何呢,明哲保身才重要啊。”最終有人這麼說。
雖未明說,但其中含義明顯。
“我明白諸位的意思,”宋銘川聽他們七嘴八舌地說完,擡手敬了他們一杯,笑道,“放心,我有分寸的,如今雖變故變多,但我等将卷子送出,秋闱将開,人才也便挨個選拔出來,朝堂又有新氣象,而西北諸小國與我朝對壘也維持不到冬天——草原已枯,又無良田,他們并無糧草可再接濟,雖是低谷,但處處亦是新局。”
他這麼一說,幾位同僚的眉頭便松開了,大笑着與他碰杯,“不愧是宋侍講,這麼一說,感覺我等倒做了件大事。”
“自然是大事,”宋銘川道。
他說話素來都很好聽,席間頹然的氣氛一掃而空,也不再談那些官事,紛紛講起了新鮮見聞,便有人說着說着講到了宮裡。
“你們聽說了沒?今日柳貴妃又前去陛下面前,說起了要給幾位皇子殿下選妃一事呢。”
大皇子是有側妃而無正妃,三皇子入獄不算,四皇子如今也是身邊沒人,柳貴妃早在四皇子回京時便提起過此事,但被“養傷”給搪塞了過去,如今重返朝堂,柳貴妃自然要提。
而且這一次,裴帝也開始認真思考起此事,柳貴妃又提到二公主如今依舊未擇婿,索性一塊挑挑。
裴帝沒有直接拒絕,反倒是說再考慮考慮,隻怕已經有了七八分準。
宮裡藏不住事,柳貴妃意見是上午提的,裴帝還沒應允,消息下午已傳進了翰林院,隻怕過不了幾天就能聽到确切消息了。
宋銘川手頓了頓,藕片就從筷子上滑了下去,他放下筷子,“這事可是有準信了?”
“算有,大皇子身邊美人也不少,挑個正妃而言對他剛好,也不知道會選哪家,二公主也确實花期待嫁,也耽擱一段時間了,之前還有風聲說她要嫁去西北……四皇子至今沒有服侍的人,要娶妃就更是時候了。”
席間便又開始就“誰府上有美妾”“哪位大人懼内得厲害”進行新一輪探讨。
宋銘川輕抿了一口酒。
裴帝如今正拉攏着裴晏不知道要做什麼,柳貴妃提出這樣的建議必然也是不安好心,但裴帝現在若真給裴晏挑妃子,他這樣好面子又謹慎之人,能給裴晏挑的必然會是最好的,想必是京城貴女,或是書香門第,倒也是美事一樁。
也确實該是美事一樁。
這席宴會就這麼氣氛輕松地結束,宋銘川出酒樓時又見到了自家馬車,十二握着缰繩,不知待了多久。
“你家車夫還真是盡心盡責,”同僚們啧啧感歎,“快去吧。”
宋銘川與他們告别後上了馬車,輕舒一口氣掀開簾子,還沒招呼十二駕車,一道修長優美的剪影就坐在馬車裡,擡眼看着他。
“老師,飲酒了?”
是裴晏。
宋銘川一愣,當即松手讓簾子滑落擋住裡面的光景,坐到對面,看着裴晏沏好茶遞給他一杯,接過飲了一口,“殿下,你怎麼在馬車上,什麼時候來的?”
“沒多久,我去了趟大理寺,從那裡回來,想去府上找老師,十二說你在這裡,我便讓他來了,老師這席用得怎麼樣?可有說什麼趣事?”
“席間一切尚好。”宋銘川颔首,沉默片刻,又看向裴晏,“也聽到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裴晏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是說給你擇妃,”宋銘川道,“據說柳貴妃去陛下那進言,說你與大皇子二公主殿下都該正經成家,陛下似乎同意了。”
說到“擇妃”,裴晏饒有興趣的表情一瞬間消失了,皺了皺眉,“我不管他,朝中事務堆積一大把不幹,如今倒有心思來做這些?”
他顯然很抵觸,連面也不想見。
“殿下。”宋銘川正了正神色,“你不要這樣,若此次選妃為真,想必陛下一定會花很大心思在上面給你擇妃,所挑選的女子想必才貌雙全,是合适你的,人尚未見面,你就這樣斷然拒絕,若是這樣錯過,以後……”
“以後什麼?”裴晏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平靜。
“以後我走了,你該怎麼辦?”
宋銘川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