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橘卻沒想到她問這件事，卻是為了另一件事——

“橘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去南方工作？我那邊正好缺一個會計，你大學時候學的就是會計專業，現在去，正好也能給我幫忙。工資方面小姨肯定不會虧待你，住的地方也好說。就跟小姨一起住，我那房子裡正好有個空出來的房間。”

像是怕何橘拒絕，小姨又說：“你不用着急拒絕，我給你時間慢慢想，過了正月再去也行。”

一個多月的思考時間，足夠了。

至少不至于讓她沖動拒絕。

何橘腦子還有點懵，根本沒想到小姨會跟她說這件事。

但想到兩人之前聊天的事，她才忽地反應過來：“小姨之前說有事要跟我說，就是這件事？”

“嗯，就是這事，覺得在手機上說有點不合适，就想着當面說吧。”

小姨神情憂郁，口氣卻難掩無力，“其實讓你去南方，一來是你能幫我，至少賬的方面有個自己人，我放心點。二來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縣城裡，去年我就想把你帶在身邊，就是一直沒機會。”

“現在有機會了，所以小姨也希望你能好好想想這件事。”

何橘僵硬的點頭，看不出是什麼神色。

“家裡的房子和店鋪，你想怎麼處理你自己拿主意，可以租出去或者直接賣了。錢攥在你自己手裡，等過幾年小姨再給你添點錢，你在南方買套房子。”

想起自己大姐，小姨語氣中多了幾分慈愛，“你媽雖說不在了，但你還有小姨，以後有什麼事就找小姨。”

何橘依舊是點頭，喃喃着應了句：“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手機屏幕亮起，是何霄發來的消息：【中午想吃什麼？】

何橘快速回複：【小姨來接我了，我已經在去姥姥家的路上了。】

……

正在超市準備買菜的何霄，盯着手機上收到的那條消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但何橘能做出這種事，似乎又不奇怪。

手機收起，何霄站在賣肉的攤位前，看了眼差點就要買下來的三黃雞，笑着轉身去買了青菜。

*

過年期間沒有何橘在身邊，注定是無趣的。往後兩天，何霄每天照舊去水果店，直到除夕的前一天，兩個員工放假回家，他一個人守在水果店裡，也照常開門做生意。

就連隔壁的林姨看了都說他：“何霄啊，你還不打算給自己放假休息啊？這都除夕了！”

林姨和周叔夫妻二人正在貼對聯，兩個孩子在一旁幫忙。一家四口熱熱鬧鬧的，孩子身上還穿着新買來的衣服。

何霄看着那四人，眼神中難掩羨慕，“放假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開門做生意呢，還能多賺點。”

“嗐，賺不完的錢，這都除夕了，趕快放假回去休息吧！”林姨說話時又把手裡的福字遞給周叔，仰着頭看他貼福字，“往左邊一點，多了多了，再往右邊一點點……對對對！就這個位置！”

周圍的店鋪門上都貼上了對聯和福字，何霄今天早上開門做生意時，也把水果店的對聯和福字貼上了。

但不同于林姨一家這麼熱鬧，他是一個人貼上的。

眼看着林姨家對聯貼好了，何霄也去店裡拎出來一籃草莓，朝着林姨家那兩個孩子走去，“這草莓拿回去吃。”

“這可不行，你這草莓還得留着賣錢呢！”

林姨說什麼都不肯收，又急忙說：“開門做生意，像你跟橘子這麼大方，可不行，你們這樣咋賺錢嘛！得小氣點，知不知道？”

“林姨放心吧，開門做生意，這店還是賺錢的。而且您這兩年對橘子沒少照顧，這一籃草莓才哪到哪兒啊。”

何霄将那一籃草莓遞到兩個孩子面前，“再說了，這草莓是給他們兩個的，又不是給林姨你的，您可不能攔着。”

被何霄這麼一說，林姨蓦然笑了出來，“你這孩子，現在是越來越機靈了，跟你媽還真有點像，你媽也能言會道的，是個做生意的料。”

林姨隻比何霄的母親小了幾歲，在這附近做十幾年生意了，自然也認識何霄與何橘的父母。

隻是如今再提起舊人，口氣雖輕松，卻也難掩苦澀。

末了又歎口氣，林姨感歎道：“他倆要是還活着該多好啊。”

“大過年的，不提這些不高興的。”

何霄把那一籃草莓遞給女孩，“這是你何霄哥給的，快收着吧。”

但即便他這麼說，女孩還是先看向了父母。似乎隻有父母答應了，她才敢收下。

見狀林姨輕輕點頭，“謝謝你何霄哥。”

“謝謝何霄哥。”說完女孩才擡手接下。

一家人把對聯和福字都貼好了，才一起離開。林姨走出幾步後，又突然折返回來，直接進了水果店。

略顯安靜的水果店内，何霄正坐在收銀台前的高腳凳傷，聽見腳步聲，目光才從手機上抽離，擡眼看去。

見是林姨來了，他還以為是有什麼事，趕忙問：“林姨是有什麼——”

話沒說完，林姨就已經走到他面前，将攥在手心裡的二百塊錢掏出來，直接放在何霄面前，“壓歲錢。”

“林姨，我已經長大了，這壓歲錢我不能……哎，林姨你别跑啊！這錢我不能收！林姨你等等！”

何霄沒來得及把錢再塞給林姨，她就已經從水果店離開了，幾乎是一路小跑，朝着遠處周叔幾人去了。直到跑遠才又回頭沖着何霄輕輕擺手，示意他回店裡。

眼看林姨跑遠，何霄也隻好止步，看看手裡的錢，隻覺得今年一個人在圻轅縣過年，比他一個人在嶽海過年的時候，暖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