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的船經過上一次損耗得很厲害，勉強修補後走得非常慢，并不很長的路走了好幾天，終于在這天天亮之前到達了颠倒山。

莉娅望着逆流向山頂的水道，很有心理陰影地歎了口氣。

博加特站在她身邊安慰：“這次卡普中将不會再在上山的時候中途跑走了，莉娅小姐放心。我們會安全到達東海的。”

他們要從北海順着颠倒山的水道攀上峰頂，再逆着水流走東海的水道去往東海。

莉娅問博加特要力利留言的那張紙币，想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她昨天聯系了一次澤法老師，力利的蹤迹依舊毫無進展。

事到如今，她隻能先按照原計劃去一趟東海了。力利就算要找她，第一目的地也應該是東海，再然後才是他們在馬林梵多的家。不然也不會抗拒跟着海軍行動了。

莉娅也是才意識到，無論她如何遮掩，力利這小機靈鬼一定還是看出來她對世界政府和海軍的排斥以及不信任。她的情感早就無聲無息地影響到力利的判斷了。

在澤法的悉心教導下，力利似乎身手不錯。好在她家小孩不是喜歡逞兇鬥勇的個性，莉娅對此喜憂參半。就算力利不會主動招惹麻煩，可出門在外他一個獨行的小孩子在很多方面都容易吃虧，莉娅尤其擔心有人會看他年齡小欺負他。

力利走的時候帶走了莉娅收拾的大背包。除了生活用品，裡面還藏着諾比歐家可流動的所有資金，以及她這些年的積攢的現金。

老實說，她确實是有那麼點以防萬一暫避東海的打算。

如果不是因為她還沒成年，手上的不動資産和世界銀行的賬戶全在監控之下，莉娅至少會把家産折現帶走一半。

都說财不露白。但小孩子要吃喝，不可能不花錢，她隻能寄希望于力利的好運氣和機警。那些錢如果能在關鍵時刻讓他免于災禍，也就不算什麼了。

窮家富路，花錢消災。身上有錢總好過他為了一口吃的去以身犯險。

卡普中将吃夜宵吃累了，直接睡在甲闆上，連帶着小路飛也不講究地趴在爺爺的肚皮上睡得香甜。突然小孩子的肚子裡頭發出一陣響亮的鳴叫，随着呼吸起伏的鼻涕泡啪地一聲破了。

莉娅把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小朋友抱起來，打算回艙室裡給他熱杯牛奶。卡普依舊睡得鼾聲震天，孫子被人抱走也毫無知覺。

路飛君才将将七個月大，當初莉娅第一眼看他，還以為這孩子剛出生沒多久。

她自己家裡養着一個男孩，也在馬林梵多看到過不少其他孩子。有了參照物，莉娅才能肯定以路飛現在這個年紀，他确實過分瘦小，體重身長都不達标。如果不是卡普告訴她，說路飛隻有三個月大莉娅都信。

雖然未曾謀面，莉娅還是對路飛的父母心裡生出一點不贊同。不管工作有多麼忙碌，也不至于這麼忽視孩子。父母但凡上了心，都不可能把小孩餓成這麼一副可憐樣。

沒錯，以莉娅兼職過護士的眼光和經驗，她可以斷定路飛之所以瘦弱得不像正常兒童完全是因為營養不良。簡而言之，餓的。

大約也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在養育孩子方面的不足，所以路飛的父母才會把托付身為海軍的卡普。可惜被托付的卡普中将以莉娅的觀察，實在也沒有什麼養孩子的常識和技能，非常不之靠譜。

路飛能四肢健全安然地餓到這麼大，莉娅簡直忍不住要贊歎這孩子生命力頑強。或許也有遺傳基因過分強大的原因在裡面。

因為經曆過上一次颠倒山之禍，卡普的軍艦現階段隻能用破破爛爛來形容。

好好一艘配置齊全的軍艦從馬林梵多港開出去，去程才走了一半就已經摔得不能看。炮彈倒是留存了一些，然而炮台損壞程度太高，現在基本上就是個擺設。如果沒有卡普藝高人膽大坐鎮，随便一艘中型大小的海賊船都能把他們的軍艦轟成碎片。

莉娅想，等卡普中将回到馬林梵多，戰國元帥的臭罵聲必定響徹元帥樓。

總而言之，這樣一艘軍艦，别說零食玩具，連小孩子的衣服和奶粉都沒有。七個月大的路飛君除了被卡普中将接來時身上裹着一層松散的襁褓，真就是身無長物兩手空空，來得赤條條坦蕩蕩。

這麼一比，力利的嬰兒時期至少在物質上可以說是過得相當富足了。

卡普的粗神經給部下們造成過無數次危機和麻煩，在吃了許多苦後，副官博加特當仁不讓地擔負起替代長官管理工資和本部下撥的軍事費用這一重要責任。

于是經過商量後，在博加特的陪同下，莉娅好歹是給孩子買了兩身換洗衣物。商店裡倒是有力利小時候常穿的衣服品牌，質地柔軟且結實有彈性，隻是價格小貴。莉娅摸着軟乎乎的嬰兒帽，看了一眼價标，還是隻能戀戀不舍地放手。

她帶出來的錢全在力利身上，博加特手裡經費也有限，實在買不起。何況小孩子的東西精細，一向更貴。

至于奶粉。這個世界生産力落後，制造水平兩極分化。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剩下的平均一算水準非常低下。奶粉這種東西算是奢侈品，像力利喝到一歲半斷奶也是至少小貴族家庭才有的購買力。莉娅也是嫌貴才給力利斷的奶，本來還覺得斷得有點早，後來了解了情況，心裡十分感謝薩卡斯基荷包給力。

現在嘛...莉娅無奈地看了看路飛蠟黃的小臉，還是放下奶粉罐，買了一桶牛奶。小孩子長身體是真，但一船的士兵也要吃飯的。他們還有回程的路要走。

考慮到卡普喂的各種剩菜湯汁都沒有對路飛造成任何不良影響，莉娅放心地另外買了各種可食用谷物。牛奶畢竟有保質期，适當的輔食想必奈何不了路飛的鐵胃。她也會把粥熬得足夠軟爛。

天色蒙蒙亮，海面上彌漫着很大的水霧。小路飛喝完六百毫升熱牛奶，打着嗝心滿意足地繼續睡了。莉娅把他放在床上，用枕頭攔在床邊以防小孩子睡覺翻身滾下去。

還有兩個小時，等天色大亮他們就要準備上颠倒山了。士兵們後半夜就已經準備就緒，整艘軍艦上還在呼呼大睡的就隻有蒙奇·D家的祖孫兩個。

莉娅往來時的方向眺望，霧氣茫茫的海面能見度很低，她什麼也沒看見。

博加特一直守在船頭觀察水流，他順着莉娅的目光往後看了一眼：“薩卡斯基大将此次航行的軍艦，似乎是經過貝加龐克博士改造的試驗品。據說可以安然無恙地穿越無風帶而不被海王類發覺。”

莉娅吃驚地回頭：“無風帶嗎？”

她當然知道貝加龐克後來想出了利用海樓石，使軍艦可以安全通過無風帶的發明。但來到這裡六年間，這位博士一直沒有進行相關實驗的動靜，海軍本部的軍艦來往四海的途徑一直都是颠倒山。她以為還要等上幾年呢。

怪不得她在卡普船上沒看見過薩卡斯基軍艦的蹤迹，遊輪再怎麼重，拖着走也不可能比卡普現在的破軍艦慢。先前聽薩卡斯基的意思，他是要盡快趕回馬林梵多的，看來已經抄近路走了。

虧她還有點擔心是不是因為要避開她所以故意拖延了速度。沒把她帶回馬林梵多，薩卡斯基的托詞不外乎是沒找到、被逃掉和被劫走。考慮到鶴中将以及她本人的實力，加上薩卡斯基還指望她能在海軍内繼續搞事業，前兩個選項不能用，那就隻能“被不明勢力悄悄劫走”了。

薩卡斯基逮捕的所謂人販子的遊輪是重要物證，其上裝有牢籠和關押拐賣人口的痕迹，是一定要帶回本部的。但遊輪上并沒有海樓石的裝置，薩卡斯基要怎麼把那麼大一艘船拖着通過無風帶？

盡管知道薩卡斯基不是魯莽的個性，莉娅還是有點擔心他一個氣不順，不聲不響讓貴族們“意外死亡”。于是不由得擰起眉頭，委婉地多問了幾句。

博加特：“上次聽波魯薩利諾大将提過，這次實驗的主要目的是通過聲波欺騙海王類的視覺和嗅覺，聲波裝置的範圍是可以調節的，成本不高。薩卡斯基大将竟然安全通過了一次，這次應該也不要緊。”

莉娅更加不安了。

這個成本不高的方法很顯然沒有成功，不然也輪不到後來耗費巨大的海樓石登場。

時間還早，在莉娅的懇求下，博加特取來卡普的公用電話蟲，撥通了薩卡斯基大将的公用電話号碼，進行了一次非常官方的通電。

博加特：“您好，這邊是卡普中将的副官。”

莉娅站在一邊，隐隐約約聽見那頭說了聲“拿來”，是熟悉的低啞嗓音，心裡就先放松了一半。

博加特：“卡普中将的軍艦損耗嚴重，這次恐怕需要全面修整。聽說您艦上安裝了可以免受海王類攻擊的裝置，屬下冒昧求問一聲您的意見。如果有效，我們中将也想趁這次修整申請安裝一台。”

為卡普收拾過太多次爛攤子，平時沉默寡言的博加特業務娴熟，使用公共電話蟲聯絡海軍大将的理由張口就來。

那邊靜默了兩秒，薩卡斯基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有一定效果，但不穩定。具體情況去問波魯薩利諾。”

博加特接到莉娅的眼神示意，面不改色信口胡謅：“那麼您渡過無風帶時遇到麻煩了嗎？我們中将也很擔心您的安危。”

莉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