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紫色舊和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脖子上纏着同色系的大圍脖,兩道深刻的疤痕在額頭交錯着劃過雙眼,神情平靜溫和。
他正喝着茶,這時微微擡頭,微笑:“是薩卡斯基閣下吧,還是一如既往地步伐堅定,和你身上好聞的食物味道真不搭。”
薩卡斯基在戰國身側坐下:“我出門遲了,抱歉。”
那人啜飲一口茶水:“不必挂在心上,是在下到得太早了。”
戰國元帥:“既然都到了,我們就開始談正事吧,一笑。”
眼盲的武士掀開眼皮,露出無神的眼白:“久聞海軍元帥戰國閣下機智圓滑,還以為您會先拐彎抹角地寒暄一番。”
戰國摸着下巴苦惱道:“被你這種常年遊走于民間的俠客這樣調侃,看來我這個海軍元帥的形象在平民心目中不怎麼好啊。”
一笑放下茶杯,有些抱歉:“我隻是開個玩笑,元帥閣下不要誤會。事實上,對于努力生活的百姓們來說,誰是海軍元帥并不重要,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沒有多餘的精力關心政事。”
戰國的表情稍微嚴肅了一些:“這就是問題所在呀,一笑先生。海軍仍舊缺乏公信力和存在感。”
一笑擺手:“您比我年長,不必用敬稱。”
薩卡斯基毫無耐心地打斷兩人的交談:“還是停止拐彎抹角的寒暄吧。一笑,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一笑一頓,歎氣:“是嗎,看來閣下并不考慮退兵。”
薩卡斯基解開西裝外套,解放纏滿繃帶的胸膛和腹部:“海樓石制成武器的破壞力,我已經親自領教過了。這個島嶼,海軍一定要拿下。”
“薩卡斯基,這不是在示威談判,不要這麼強勢。”戰國為一笑續上茶水:“一笑,老夫不妨跟你直說了吧。雖然很慚愧,但以現在的狀況而言,退不退兵已經不是海軍自己能說了算的事。”
海軍元帥轉頭,庭院裡接水的竹筒打在石頭上,聲音清脆:“海軍正在經曆一段艱難的時期。内憂外患應接不暇,我們不得不把握住一切機會和資源,一笑。”
一笑拾起身邊的盲杖:“這個小小的國家裡,還有許多勤勞生活的無辜民衆。他們腳下的土地因為一場可怕的海震,從和之國分裂出來。漂流了上百年才好不容易穩固的生活,卻不得不因為無謂的政治軍事争鬥再次四分五裂嗎?”
薩卡斯基語氣冷酷:“海軍為四海的安穩和平作出了不可否認的極大貢獻,在此期間,海軍失去了無數士兵和許多優秀将領。”
他銳利地直視這個無法視物卻比任何人都敏銳的男人:“如果我們能做到為了絕大多數人的安穩自我犧牲,當然也能做到放棄小部分人以保全更多人的安甯。”
“原來如此。”太陽漸漸升高,一笑有所察覺地仰頭。
庭院外一道陽光正好落在他微睜的右眼上:“這就是海軍毫不猶豫消滅了奧哈拉這樣全人類之珍寶般的島嶼的原因嗎。”
他緩緩起身:“這樣的想法,隻會扭曲海軍成立的本質。錯誤的方向會使任何一個政權無法正常發展成長,因此遲早會有新的政權推翻它并取代它。
如果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發生,在下愚見,戰國元帥,薩卡斯基大将,海軍高層應該有所行動。”
“不要把指責的話說得那麼理所當然,”薩卡斯基也跟着慢慢站起來,臂膀上的青藍色薔薇花紋身因為傷口帶來的炎症微微泛紅:
“以當今海上的狀況,一旦海軍和世界政府開始内鬥,海賊盜匪一流的惡徒會怎樣如垃圾堆裡的蟲類一樣繁衍橫行,他們會給四海平民帶來什麼,一笑,你不會不清楚吧。”
兩個實力強大的男人氣場相斥碰撞,空氣隐約凝滞起來。
“這麼說來,閣下也不會不知道,順從和忍讓是會漸漸麻痹人心的吧?”
“世界承受不起‘腦’輕易的動蕩,穩住大局才有資格談未來。”
“帶領羊群走向未來的應當是健壯強大的頭羊,而絕非将羊群當作儲備糧的狼群。”
“你以為海軍願意被當作政府的…”
戰國拍桌子:“夠了。”
沉默片刻,一笑首先低頭告罪:“失禮,内心情感過于激烈,忍不住就和薩卡斯基閣下針鋒相對地辯論起來了。”
薩卡斯基也坐回原位:“沒有什麼好抱歉的。倒是你,既然這麼有想法,不如加入海軍試試。”
眼盲男人提起盲杖輕輕敲了敲地闆:“非常值得考慮的意見,等到有一天在下的修行足夠承擔起這般重責,或許有機會共事。”
戰國叩着桌面:“好了一笑,快坐吧,抓緊時間商談一下島民的安置問題。他們現在願意信任的人大概隻有你了。”
薩卡斯基:“如果不能盡早解決這個問題,世界政府必定會迫不及待摻和進來。上一次屠魔令的餘波到現在也還未完全平息,你知道拖延的後果。”
一笑歎息:“話說回來,在下不在島上的這段日子裡,還要感謝薩卡斯基閣下的手下留情。”
薩卡斯基冷漠道:“計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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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利扯着莉娅的裙角:“莉娅莉娅,一起去嘛~”
莉娅無奈:“莉娅還要回家準備晚餐呀,力利自己去好不好?”
力利:“莉娅也來的話,澤法一定會更高興哒( ^_^)/”
莉娅:“可是平常你自己去接他,他就已經足夠高興了呀。”
平時力利都很懂事,今天不知怎麼的開始糾纏不休,莉娅挎着菜籃站在市場入口,頭疼極了。
“哦哦,沒想到你小子在這種地方磨蹭!”
姐弟倆一回頭,澤法帶着爽朗的笑容風塵仆仆地從港口方向走來:“什麼啊力利,這麼久沒見到老師,都不來接一下嗎?”
力利歡呼雀躍地撲了上去:“澤法!O(≧▽≦)O ”
澤法撸着力利的小腦袋瓜:“不是跟你說了要叫老師嗎。”
力利抱着澤法的大腿:“澤法,你聞起來好像一條鹹魚哦(/≧▽≦)/~。”
澤法哈哈大笑:“那可真是對不起了,畢竟任務環境比較艱難,我已經半個月沒有洗澡了哈哈哈!”
莉娅微笑着保持着兩步的距離:“那就麻煩澤法老師帶力利去一趟澡堂吧。我就先回家準備晚飯了。”
力利立刻又跳下來抓住莉娅的裙擺:“那力利先送莉娅回家再去找澤法吧~”
莉娅把自己的裙子往回扯:“力利,這裡到我們家才五分鐘的路程哦。”
力利像小尾巴一樣緊貼在她身後:“不客氣不客氣~”
莉娅:“嚯啦力利——”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薩卡斯基提着力利的後衣領,把他從莉娅身上撕下來:“一個男子漢在街上這樣糾纏不休,太不像話了。”
力利在薩卡斯基手裡扭動掙紮:“薩卡斯基才不像話!力利要送莉娅回家,是很認真地在保護莉娅的安全!(`^)”
莉娅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弟弟的好意:“啊啦,那可真是太謝謝力利啦,但是莉娅不需要喲~”
力利生氣道:“莉娅,不可以這麼任性哒!”
莉娅無視他的抗議,跟薩卡斯基打招呼:“大将先生,工作結束了嗎?”
“嗯。”薩卡斯基轉身朝澤法點頭緻意:“澤法老師。”
澤法把力利撈過來,放在肩上:“好啦好啦,讓薩卡斯基送莉娅回家,力利就先陪老師去澡堂洗澡吧!”
莉娅表示贊同:“剛好,大将先生幫莉娅把米扛回家吧,就不用麻煩老闆送了呢。”
薩卡斯基擡眉:“新米?”
莉娅微笑:“今年最後一撥了,因為運輸原因還挺貴的呢。”
薩卡斯基:“走吧。”
到家後莉娅立刻翻找出了換洗衣物:“既然今天撞上了,大将先生也去泡澡吧。這是力利的衣服,這一套嘛…反正大将先生沒穿過幾次,就給澤法老師穿吧,快去。”
赤犬大将的嘴比死鴨子都硬,為了能理直氣壯教訓她冒失造成的傷情,就是不肯承認自己受了傷。昨天晚上居然連澡都不肯洗,氣得莉娅幹脆被單都沒給他換。
但也不能讓傷員就這麼捂着,不擦洗一下,要是感染了怎麼辦?
莉娅淘米煮飯的時候突然有些感慨,明明出去了才幾個月,再一次在自己整潔溫暖,安全舒适的家裡做飯,竟然有種無法言表的感恩之情。
不管怎麼說,魂穿的落地坐标是馬林梵多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電飯鍋發出米飯煮熟的提示音時,力利剛好到家。
力利:“莉娅莉娅~我們回來啦\(≧▽≦)/~”
薩卡斯基:“擺好鞋子。”
澤法:“打擾啦!”
莉娅在廚房聽見這一連串的動靜,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翹,她微笑着提高聲音:“歡迎回來哦~力利,麻煩你把髒衣服都放進洗衣機裡~”
嘛,馬林梵多大多時候,真是個非常棒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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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是閑話家常的時候,但當家裡的兩個男人都是工作狂時,情形就不太一樣了。
澤法和薩卡斯基聊的公務以力利的理解水平而言,暫時還過于複雜了一些。海軍近況似乎也不太樂觀,所以談話氛圍也逐漸沉重。
力利聽了一會兒,過來打擾試圖重拾針織毛衣技術的莉娅:“莉娅莉娅!力利和澤法一起洗澡的時候都看到啦~澤法的小吉吉好…”
空氣突然安靜。
莉娅甩開毛線針,一把捂住力利的嘴巴,微笑:“力利,我們不在公共場合或者客人面前談論任何人的身體哦。”
為了避免尴尬,莉娅起身去廚房沏茶:“話說回來,今天茶葉店的老闆娘送了我一點好茶葉呢~”
力利并不放棄,他屁颠颠跟進來,小聲描述:“莉娅莉娅!為什麼澤法的小吉吉那~麼大(/≧▽≦)/!比力利的大那~麼多呢!還有薩卡斯基的小吉吉,隔壁泡澡的爺爺說‘那已經不是正常人類範疇内的尺寸了’哦\(≧▽≦\),力利的小吉吉以後也會那\(≧▽≦)/~麼大嗎?”
阻攔不及的莉娅:“……”
她知道總有一天力利會面臨男生成長發育中必定會遇到的問題,隻是她沒料到會來得這麼早…
但如果她有罪,請用法律來制裁她,而不是讓兩個見聞色霸氣水平絕頂的男人在一牆之隔的地方聽她和弟弟談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