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航兩周,從偏遠的海域傳來了澤法大将帶着數名學生失蹤在某片海域的海流漩渦裡的消息。火燒山中将憂心不已,跑到薩卡斯基船上商量:“我打算派一個小隊去協助搜尋。”
薩卡斯基若有所思:“你看着辦。”
得到大将的準話,火燒山馬上吩咐下屬去安排人手。但他自己并沒有跟着離開,而是好意提醒薩卡斯基:“你辦事要緊,如果來不及,就讓莉娅先到我船上吧。”
薩卡斯基目光右移:“不必,按原計劃行動。”
莉娅靠在欄杆邊看書,察覺到犀利的視線掃過來,心虛地把書捧高,遮住了自己的臉。
火燒山來回望了望,欲言又止:“莉娅是大孩子了,你是不是也不用管得那麼嚴?”
赤犬大将面無表情:“嚴嗎。”
火燒山:“不管怎麼說,連電話蟲都沒收稍微有點…”
薩卡斯基冷哼一聲。
收了電話蟲也未必能妨礙她胡鬧。
他以前跟别人一樣,以為這小姑娘乖巧又省心。結果就升個職的空隙,人家小姑娘出去晃蕩大半年,生死關都給他來回闖幾趟。赤犬大将現在是明白了,他就是太放心她,也太小瞧她了。想留住人,誰說了也不算,全憑真本事。
火燒山中将離開前向莉娅投去愛莫能助的眼神,莉娅心平氣和。
薩卡斯基要是真的想關住她,她确實跑不掉。不過特事特辦,待在他身邊并不是就什麼也幹不了了。
火燒山走開沒多久,薩卡斯基抓着她的電話蟲過來,放在她面前:“給澤法老師打個電話。”
粉色外殼的小電話蟲小心地探出一隻眼睛,正好對上赤犬大将居高臨下的視線,冷酷的神色在陽光下看起來殺機四溢。小電話蟲的眼睛立刻冒出一泡驚恐的眼淚包,縮回殼内就地一滾,滾進了莉娅的裙擺中。
莉娅合上書,彎腰把電話蟲捧在手裡,睜着大眼睛看他:“為什麼要打電話給老師,是出什麼事了嗎?”
薩卡斯基盯着她純潔柔美的臉龐,美麗動人的湛藍色瞳仁認真地疑惑着。
毫無破綻。
“澤法老師失蹤了。”
莉娅慢慢斂起唇角,神色肅穆:“是在哪裡失蹤的?失蹤多久了?力利也跟着一起嗎?”
薩卡斯基直接把電報給了她。
莉娅仔細認真地看完,垂眸思索。
澤法老師失蹤得非常突然,連帶着還有力利和其他幾位學員,雖然遭遇的隻是小型旋渦…總之good job德雷克君!有好好把消息傳達過去呢。
薩卡斯基:“你看起來不擔心。”
莉娅拍拍外衣口袋:“力利的生命卡沒有出現問題,我相信澤法老師會照顧好他的。”
她微笑着安慰:“大将先生也不要太擔心哦。”
薩卡斯基神色冷峻:“你到底…”
莉娅歪頭:“嗯?”
薩卡斯基:“……”
薩卡斯基:“…中午想吃什麼?”
西海某座島嶼,一對父子模樣的旅人正在小飯館用餐。
他們系着灰色的鬥篷,即便是在用餐也沒把兜帽摘下來。不過飯館裡坐滿了各種打扮誇張的客人,所以父子倆這一桌反而不顯眼。
小孩子嚼了幾口面餅,仰頭道:“這裡的食物好特别喲。”
特别=不合口味=不好吃。
這是莉娅的教導,失禮的話換種說法表達。
兜帽太大,遮住了力利的大半張臉,他不得不把頭仰得很高才能從帽檐邊看見外面的場景。
澤法順手把孩子肉嘟嘟臉頰上的碎屑清理幹淨:“那你吃老師的…”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盤子裡的肉排,外面是糊的,切開看全是血絲。
奶油濃湯散發着熱氣,湯汁卻是詭異的墨綠色。
焦糖布丁堅硬得剛挖斷了一隻小木勺。
澤法:“……”
看起來都是會毒死小孩子的亞子。
最後,他把沒有加沙拉醬的蔬菜沙拉推到對面:“多吃蔬菜。”
力利乖巧地吃完了兩個臉盆大小的焦苦面餅和一盤生切蔬菜,離開飯館之後才小聲跟澤法說:“要是莉娅來這裡開飯店,一定能掙好多錢。”
澤法揉着他的小卷毛,笑道:“那可不一定。這個飯館,三年也就隻開一次而已。”
巴林島是這片海域唯一的島嶼,這個島嶼不在任何一條航道上,也沒有可以用于商貿的量産農作物或手工品,因此經濟也十分落後,除了居住在本地的土著民衆,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人特意來到這裡。
巴林島的位置十分偏僻,距離最近的有人煙的陸地,以軍艦的航行速度也要一個多月的路程。它實在太不起眼了,澤法能夠在接到消息後短短幾天就到達這裡,也是因為他本來就在附近執行任務。
澤法帶着學生們緝捕海賊追到附近,恰好發現這片海域人迹罕至,很适合給學生們做練習場地,他才停留了一陣子。
德雷克帶着莉娅的信息狼狽地找到他的軍艦時,澤法都吃了一驚。等看完莉娅的信件後,澤法心情複雜得像是一團被貓撓過的亂毛線。這兩個孩子膽子實在太大了,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
市面上幾乎找不到巴林島的永久指針,澤法是跟着過來找巴林果的隊伍來的。
如果是他的其他學生跟他說信裡提到的事情,澤法可能要贈送加量不加糧的操練大禮包讓小王八羔子們冷靜冷靜。
但是來信的是莉娅…
澤法大将輾轉反側了一夜,早上悄悄問了力利的意見,中午就帶着幾個能力出衆的學生玩失蹤了。
這片海岸鄰着一大片适合泊船的深水港,四處都有人走動。澤法遣散了幾個學生,讓他們各自行動,自己牽着力利繞道從另一頭陡峭的崖壁上了山。
他想到高處看看巴林島的大緻地勢。
之所以這個偏僻的島嶼這個時候會來這麼多人,是因為島上特有的巴林果就要成熟了。要說這個島嶼唯一一樣還算有價值的物品,就是島上有一株巴林木,巴林木三年結一次果,一次隻能結兩枚果子。
據澤法收集到的情報上顯示,一枚巴林果有酒桶那麼大,果肉像雪一樣潔白清涼,不僅是一樣滋味絕佳的果品,還有很強的解毒功效,是制作某些名貴藥的重要材料。
巴林果的外殼像火焰一樣豔麗,而且非常堅硬,是讓音樂家們趨之若鹜的樂器制作材料。因為用巴林果所制作的樂器,不僅音色絕美,據說還有蠱惑人心的奇妙特質。
所以準确來說,真正想要得到巴林果的人不是純粹的音樂家們,而是用樂器做武器的各路人馬和不懷好意的人物。
澤法不懷疑巴林果的神奇效果,每三年大量的外來人跑到幾乎隔絕世外的巴林島來,足以證明巴林果的可貴。
這些情報澤法沒有瞞着力利,他斷定這孩子是塊幹大事的好材料。從力利能說會走開始,便什麼都教他一些,希望他能學習到更多的東西,所以很早就開始有意地鍛煉他了。
可能是玩樂器的人多少都有些個性。剛剛在岸邊飯館裡,澤法和力利見到了許多奇裝異服,其中不乏澤法覺得眼熟的臉孔。雖然一時不能全部想起來,但能讓他覺得熟悉的臉,除了同僚,打都畫在通緝令上。
一個照面過去,澤法大将已經在默默心裡想出十幾個緝捕方案了。等這裡的事情解決,他就來個守株待兔,請君入甕。剛好給還在外圈打轉找他的學生們一個鍛煉的機會,也算不虛此行了。
力利能勉強吃完飯,是因為家裡帶出來的好習慣。但其他人願意忍受難吃的飯館,是因為實在沒轍。
正常路程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到達的島嶼,大部分船隻儲備的食物都要節省着吃,畢竟巴林島連像樣的商業體系都沒有,整個島就隻有這麼一個本地人開的飯館,隻要吃不死人,大家捏着鼻子也能吃下去。
沒有誰想過去找飯館主人的麻煩,巴林島的土著團結得不得了,搞黃飯店失去一個補給點事小,萬一土著遷怒,不願意和他們交易巴林果,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澤法在陡峭的崖壁上穩步快行,幾乎垂直的峭壁完全構不成他前進路上的阻礙。力利不遠不近地綴在他身後,速度雖然比不上他,卻也能牢牢跟緊。
往上走漸漸有些紮根峭壁的粗壯樹木,澤法在離頂端還有幾十米的一根雙手合抱的枝幹上停駐,透過茂密樹葉的縫隙觀察島内的景況。
巴林島面積可觀,從高處望去,島上似乎隻有大片大片的樹林,深深淺淺的綠覆蓋了整個島嶼。
沒有猛獸,沒有敵人,即便不适宜耕種,森林的資源也足夠養活島上所有原住民還有富餘。這個遠離人煙的島嶼,确實是個繁衍生息的好地方,如果本地土著話事人領導得當,未免不是個世外桃源。
澤法遙望着島中心,那裡是一座小丘,被格外濃密的碧綠遮掩着,看起來是隻是一片普通的樹林。他神色冷峻地将見聞色緩緩撤回。
這座島嶼并沒有表面上那樣平和。
他從林中深處,探查到了詭異的氣息,是什麼他不清楚,隻知道這漫山的綠蔭掩蓋着某個秘密或謊言。
力利吭哧吭哧爬上來,把自己挂在澤法腳邊的樹枝上休息。他擡起圓乎乎的臉蛋盯着澤法嚴肅的側臉,隐約能感受到對方心情不虞。
澤法很快别過臉,神色溫和地對着安靜歇息的力利說:“體力看起來比去年好多了。怎麼樣,還能堅持嗎?”
力利:“沒問題哒~ (*≧▽≦) ~”
澤法剛露出一點笑容,一道灰色的身影飛速掠過,一把抓走了力利。
那是一隻灰色的大鳥,展開翅膀有四米多長。爪喙尖利,長長彎鈎尖爪閃過寒光。
大鳥抓着力利的衣領子頓了一下,似乎是沒料到力利的密度比看起來大,趕緊加大了扇動翅膀的力度找回平衡。
澤法反應迅速地躍出樹蔭,抓住了大鳥的一叢尾羽,把鳥扯得“噍噍”痛鳴。
澤法想攀上鳥背,誰知大鳥十分機警,一邊痛叫一邊帶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空中七歪八扭地左右甩動,硬生生把澤法甩了出去,扯斷的尾羽帶出一長串血珠。大鳥緊緊抓住力利不松爪,眨眼就飛遠了。
從半空往下掉時,澤法還聽見力利的聲音遠遠傳來:“力利沒—事——哦———~~(/≧▽≦)/~~”
掉下去的澤法:“……”
挺好,孩子心挺大的。
澤法調整姿态使自己下落的方向轉向崖壁上一枝橫生的枝幹。但餘光的左下方突然彈出一大蓬紫色,猝不及防的朝他裹來,将他帶進崖壁上一處洞口,平穩落地。
“嘿哈!”
彈性十足的紫色蓬狀物轉一圈,貼着澤法的鼻子湊過來一張濃墨重彩的大臉:“呀~小哥~沒有受傷吧~wink~”
澤法避開奔湧而來的波浪線尾音,穩穩地後退半步:“沒有,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