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羽奇怪瞧他一眼:“慢走?”
彭青梧輕笑一聲,點到為止,并不再顯露更多。他見江離從自己身邊路過,笑意微收,攔住他,沒頭沒尾道:“姜典書,好度量。”
江離淡淡看他一眼,繞開身前的手臂,一言未發。
“我知道你什麼心思。”
江離腳步一頓。聽到彭青梧意有所指的話,面上罕見地露出些許煩躁。
知道他什麼心思?可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思。
他牽起姜鶴羽的衣袖,擡步離去。
姜鶴羽走在他身側,看向他異常沉默的側臉,微微皺眉。
他這兩日的情緒讓她琢磨不定,像是低落,像是苦悶,又像是憤怒,她看不明白。
“阿兄,你不高興?”
江離回過神來,将目光落向遠處:“……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他不想用一些胡編亂造的理由來欺瞞她,便隻能半遮半掩說個囫囵。
姜鶴羽以為他又想起落難前不開心的往事,習慣性地拍拍他的手背:“你别總是思考那麼多,慧極必傷,知道麼?”
江離感受着覆在手背上的暖意,沉郁的情緒淡去了些,緩緩應道:“好,聽阿羽的。”
姜鶴羽趁着回程路上人少,悄悄從藥箱暗格中取出兩粒消炎藥,融進水囊裡。
江離擡袖替她遮掩,低聲問:“給綠萼?”
“嗯。”姜鶴羽面上有些憂慮,“剛剛給她縫合時,刀具沒有消毒。她身子本就虛弱,我擔心會感染。”
江離明白,她所說的感染就是傷口潰爛進而導緻化膿發熱。他猶豫道:“我記得你這些藥,大夏無法産出。”
姜鶴羽:“放久了也會壞,還不如物盡其用。”
江離想說“那也該留着你自己用”,話到嘴邊,卻沒出口。
罷了,相處這麼久,他又何嘗不知姜鶴羽行事自有她的一套原則,他不該去幹涉她。
兩人一路走到牛車,就見鐘林一邊趕着車,一邊面紅耳赤地同一個臉上有暗紅胎記的襕袍男子争吵不休。
那襕袍男子看到江離二人,立馬收斂不少,理了理衣襟,擺出一副通情達理的模樣:“姜典書,姜醫工。”
江離拱手: “陳典書,何事争執?”
“我不過是讓鐘林把這流民弄走罷了,他卻說這是趙副官和姜典書的意思,硬是不肯。這粗人滿口胡言亂語,姜典書最是潔身自好,怎會不清不楚地帶個女子過來?”
陳典書像是頗為義憤,直為江離鳴不平。
姜鶴羽瞟他一眼:“這小娘子是我的人,你找錯債主了。”
陳典書面上一僵,不知為何有點怯姜鶴羽的冷面,軟下語氣:“本來車上就隻能坐十人,姜典書先是帶了個奶孩子來便也罷了,如今你又安置個已經及笄的小娘子來。您二位是做了好人,我們怎麼辦?”
江離本就心情不虞,此刻見這平時偷雞摸狗之人此時大有一番伸張正義的架勢,煩不勝煩。
他快速說出一早就做好的打算:“我騎馬,将我的位置騰給綠萼。”,隻想趕緊将人打發走。
陳典書一噎,這才知道蔣校尉竟還給江離送了一匹馬,頓時心中嫉恨更盛:“那也不夠,她現在昏迷着,占的可不止一個人的位置。”
鐘林聞言,扭過頭來怒道:“你放屁!平日你和鄭典書總是躺在牛車裡,擠占大家的位置,大夥兒礙于情面沒說罷了!這時候冒來說位置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