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她站在一片灰蒙蒙的荒野上。

天空像是被撕裂的幕布，一半是血紅色的殘陽，一半是漆黑的夜幕，中間橫亘着一道扭曲的裂縫，如同未愈合的傷口。遠處，一座破敗的石門孤零零地矗立着，門框上刻滿陌生的符文，門内卻空無一物——沒有光，沒有通路，隻有一片虛無。

“這是……哪裡？”她喃喃自語，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突兀。

“時空夾縫。”一個沙啞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林小滿猛地轉身，心髒幾乎停跳。

一個女人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短發淩亂，衣衫褴褛，脖頸上挂着一枚殘缺的白玉——和她的一模一樣，隻是裂痕的位置剛好相反。

蘇滿！

她的臉和林小滿有八九分相似，隻是眼神更加銳利，嘴角帶着一絲倔強的弧度。她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像是很久沒見過陽光，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燃燒的炭火。

“你……還活着？”林小滿聲音發顫。

蘇滿扯了扯嘴角，笑容疲憊：“算是吧，隻是被困在這裡，既回不去，也出不去。”她擡手指向那座石門，“那是‘天門’的殘影，真正的門早就碎了。”

林小滿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玉佩，它仍在微微發燙，似乎在回應蘇滿的那半塊。

“閣主……他騙了所有人。”蘇滿冷笑，“他說天門能連通兩界，可實際上，強行開啟隻會讓兩個世界同時崩塌。”她走近幾步，伸手觸碰林小滿的玉佩，“你手上的這塊，是‘鑰匙’，而我的是‘鎖’——隻有合二為一，才能安全打開通道。”

林小滿喉嚨發緊：“那如果……強行開啟呢？”

蘇滿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就像閣主想做的——用你的血激活玉佩，強行撕開裂縫。但代價是……兩個世界的規則會互相吞噬，直到一方徹底崩潰。”

林小滿渾身發冷。她終于明白，為什麼蘇滿甯可永遠被困在這裡，也不願回去——她是在保護兩個世界！

“那……我媽媽……”她聲音哽咽。

蘇滿沉默了一瞬，最終歎了口氣：“時間在這裡是混亂的。對你來說可能隻過了一瞬，但你的世界可能已經過去很久……或者，根本還沒到。”她頓了頓，“但如果你現在回去，閣主一定會利用你再次嘗試開門。”

林小滿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不能丢下媽媽，可如果回去的代價是毀滅兩個世界……

……

“小滿！”

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林小滿猛地擡頭，看到灰蒙蒙的天空裂開一道縫隙——秦墨的臉隐約浮現，他的眼神焦急，嘴唇開合，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他……能進來？”林小滿震驚地看向蘇滿。

蘇滿搖頭：“不，是你的玉佩在回應他。”她盯着那道裂縫，眼神複雜，“他手上的平安符……是你做的？”

林小滿點頭：“我用現代的東西寫的……我的電話号碼。”

蘇滿忽然笑了：“難怪。那東西和玉佩産生了共鳴，他才能感應到你。”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聽着，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留在這裡，和我一樣，永遠被困在夾縫裡；要麼回去，但必須毀掉玉佩，否則閣主永遠不會放棄。”

“可如果我毀掉它……我就再也回不去了。”林小滿聲音發抖。

蘇滿靜靜看着她：“有些路，選了就不能回頭。”

……

裂縫越來越大，秦墨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林小滿能感覺到，他在拼命拉她回去。

她低頭看着玉佩，又看向蘇滿。

“你呢？”她輕聲問，“如果我把兩半玉佩合在一起……你能回去嗎？”

蘇滿的眼神微微動搖，但很快恢複堅定：“不行。我已經在這裡太久，身體早就被時空侵蝕，就算回去也活不了多久。”她苦笑，“但你不一樣，你還有選擇。”

林小滿咬緊牙關，突然伸手抓住蘇滿的手腕：“那就一起走！”

蘇滿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林小滿已經拽着她沖向裂縫——

“轟——！”

整個世界劇烈震顫，灰暗的天空碎裂，刺目的白光吞沒了一切……

……

“小滿！醒醒！”

林小滿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秦墨懷裡。他的手臂緊緊箍着她，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可他的眼神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你……回來了。”他嗓音嘶啞，像是壓抑了太久的情感終于決堤。

林小滿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玉佩還在，可蘇滿……不見了。

“她呢？”她掙紮着坐起來，四下張望。

秦墨沉默了一瞬，最終搖頭：“隻有你回來了。”

林小滿胸口一疼，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塊。她失敗了……蘇滿還是沒能逃出來。

遠處，趙統領拖着閣主的屍體走來：“将軍，人死了。”

秦墨冷冷掃了一眼，點頭：“燒了。”

林小滿盯着閣主那張扭曲的臉，忽然想起他在臨死前的話——

“你媽媽得的是肝癌晚期……還剩三個月。”

她猛地攥緊玉佩，指節泛白。

她必須回去。

但不是以毀滅世界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