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籃球的人停下來看了看這邊,郭黎沒有繼續看,就往教室去。
跟李津津、陳路讨論完辯論賽的内容後,被他們倆催促着回宿舍養傷。郭黎回到宿舍也快九點了,陸怡安緊跟着她的腳步進來。
“吃點夜宵?”陸怡安遞過來一盒巧克力。
“我剛想問你吃飯沒有啊。”郭黎拆開一看,“哇,這巧克力三四十一顆啊,這夜宵有點貴啊。你這實習工資才多少錢!”
“花三四十買個開心,值得。”陸怡安踢掉皮鞋,一邊換衣服一邊說,“反正也是别人送的,不要心疼。”
“下午開庭如何?”郭黎問道,然後拿起一顆巧克力放進嘴裡,既然别人送的,這麼貴的東西,不吃白不吃。
“案情複雜,于情于理我都是同情受害者的,但是……”
“但是你們作為被告的委托人,要保護被告的利益,我知道。所以我覺得我可能做不了律師。”
陸怡安撇撇嘴:“這個說不好。不怎麼能說會道的人可以成為實幹型的律師,容易共情的人可以成為公益律師。未來誰都說不好。萬一你以後是可以挑案子的律師呢?”
“那這個巧克力是哪個律師給的呢?”郭黎開始八卦起來。
“律師沒空給我買巧克力,律師負責給我發工資。不要瞎打聽了。給你吃就不錯了。”陸怡安說完沖進廁所間洗漱,“我晚上還要繼續整理資料呢。”
“現在難道還不是晚上麼?”郭黎心想,律師的996,哦不,997果然不是蓋的,畢竟實習生都這麼拼。然後郭黎爬上床看自己的辯論總結陳詞。“嗯,如果不做律師,是不是就不用997了?”
“哎,你那個許師太那邊咋辦啊?”郭黎突然想起來。
“涼拌!”廁所間傳來嘩嘩水聲。條件有限,此刻學校的公共浴室基本都關門了,沒有獨立浴室的古建築裡,晚歸的學生們隻能在廁所間勉為其難沖一沖。
不知道是不是巧克力的原因,兩個人幾乎都到淩晨兩三點才睡着,宿舍裡翻書聲打字聲也是到這個時候才安靜下來。
早上,郭黎被陸怡安的手機鬧鈴吵醒。已經七點了。上午還有課。
“我的鬧鐘怎麼沒響,啊,要來不及吃早飯了。”郭黎想起來鬧鐘前一天被她摔破了,懊悔至極,然後發現陸怡安還在床上,“你今天不去律所?”
“嗯,今天請假了,總得把昨天許師太的事情去解決下啊,及時解決矛盾,才能打持久戰。”
“也對。”
倆人一同到食堂,拿飯卡刷了常規套餐:油條豆漿,郭黎又加了一個千層餅。
陸怡安看着她的餐盤,說道:“腳瘸了,怎麼胃口越來越好了?”
“吃早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食堂師傅的手藝那麼好,食堂的早餐還那麼便宜。更何況,我的腳需要更多的營養。”
“你有沒有發現今天食堂好像人多了。”
郭黎擡頭看了看隊伍,跟陸怡安說。
“不知道。我都幾天不在食堂吃飯了。可能外面的人又進來蹭飯了?”
想想有段時間外面的人總是來學校食堂打包很多油條和包子,導緻起得晚的學生都不到早餐,後來食堂阿姨變聰明了,把油條藏進了櫃子裡,看到學生過來買才拿出來。
“看他們的穿着不像是附近居民。”郭黎盯着看了一會兒,突然身子一愣,隊伍裡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但是又想不起來。
像是有感應似的,那個人回過神來往門口張望了下,沒看到任何東西,就又轉過頭去跟旁邊的人交談。
郭黎拿起眼鏡用衣角擦了擦:“見鬼了。”
“大白天見什麼鬼?”顧澄在後面拍了拍郭黎的肩,跟陸怡安打了個招呼,端着盤子在旁邊坐下。顧澄因為跟郭黎比較熟,自然而然也跟陸怡安認識了。
“餓死鬼。”郭黎拿起最愛的餅咬了一口,“再不吃要餓死了。”
“我們在說,這食堂裡突然多出來的一撥人是誰?”陸怡安對着顧澄說道。
“哦,他們啊,應該就是那撥法院的人。我昨天跟他們開座談會去了,你猜我看到了誰?你認識的。”顧澄轉過來打趣道。
郭黎愣了下說:“我法院裡頭可沒人。”她敲着桌子,說道,“你看你又不考公務員不進法院,非要下海。你今兒律所要遲到了。”
說完,郭黎拖起那雙大拖鞋準備去教室。
“喂,等等,你把這燙傷藥拿着呀。這大腳丫子也不嫌占地方。”顧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把包裡的燙傷藥遞給郭黎。
郭黎走到門口又回頭在人群中搜索了下那撥人,總覺得有個身影好像哪裡見過。
上午的課郭黎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思緒一直飄散在五年前。說起法院,當年程宇畢業的時候好像是考了公務員,沒考上,說第二年又考了一次,至于考了哪裡,自己還真的沒問。畢竟那個時候也沒必要知道了。什麼原因分手的呢?當年自己說要考研去上海,程宇說沒法接受異地三年,覺得三年可以改變好多事情。然後好像在一起的最後一句話是她說的。也記不清了。好像很多事情,總會讓人記住好的,忘記差的,還是說是自己性格的問題呢?
“喂,還不走?”陸怡安整理好書本站起來,發現郭黎還呆坐着沒動,又推了她一下,“發什麼呆?”
“嗯,腦袋在思考,身體就跟不上了。”郭黎伸了個懶腰站起來。
“瞎說什麼,你是不是在想早上顧澄說的法院的人?”陸怡安說道,“想到某人了?你忘了研一剛開學你在宿舍摔手機的事情了啊?”
“當然沒有,恩斷義絕嘛。”郭黎笑着說,“我言出必行,說過不祝福就不祝福,說過恩斷義絕就恩斷義絕。走吧。”
那個手機,是他們最後一次聯系的犧牲品吧。手機那頭,程宇說祝你好運,手機這頭,郭黎蹲在地上憋不住眼淚,嘴裡說,我不會祝福你的,再見不見。然後,手機就摔在地上退休了。之後郭黎用自己做家教的錢買了新手機換了新号碼,給所有人發了新号碼短信,唯獨沒有發給再見不見的這個人。
各自安好,誰也不去打擾誰的生活。這是程宇的原話。郭黎記得最清楚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