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黎跟顧澄說自己模拟考試發揮得很穩，看來上海某個法院今年又要多一個才女加盟了。顧澄回複說，請不要忘記自己曆史上的教訓。

“所以，我再次申明，你可能是個競賽型選手，但不一定是考試型選手，你一定一定要對自己有個清晰的認識。”顧澄總結道。

“像個老人家絮絮叨叨的。”

“說你一帆風順的是别人，不要被蒙蔽了。你的人生可沒有那麼多一帆風順，你可是付出了很多的呢。”顧澄接下去說，“所以，不要放松，行百裡者半九十。”

“行了行了，我還不夠自律嗎？我每天連手機都不看，我媽都差點以為我失聯了。”

“我也這麼以為，但是想着你在學校裡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不然學校群裡老早傳遍了。”

“感謝你的關注。但是等傳遍的時候估計已經來不及了。”

“不管怎麼說，還有幾天時間，祝你好運。”顧澄邊說邊翻資料，“我先看案子了，那個離婚分财産的案子，還沒什麼新的想法。有點頭疼。等下還要開個電話會議。”

“嗯，你忙吧。”郭黎打算下午去趟花鳥市場買點東西。

學校附近有個花鳥市場，坐兩站地鐵就可以到。這個市場很舊，曾經郭黎班級聚餐到過附近的商場，路上被她發現了這個市場，總想着哪天可以再過來買點東西。郭黎不會養花，但是喜歡買。她打算買幾枝臘梅放到書桌上，給自己整點希望。然後她看到好幾個可愛的瓷盆，跟老闆讨價還價後又買了幾個瓷盆，一顆小榕樹，一顆仙人球。

“這年頭，想弄點生活情調都那麼貴。”郭黎念叨到，拎着花花草草坐地鐵回學校。到宿舍整了幾個瓶子，插了梅花一瓶放自己桌上，一瓶放陸怡安桌上，又把瓷盆清洗了下，鋪好老闆送的泥土，生硬地種下小榕樹和仙人球，放在窗台太陽下。

“嗯，看起來舒服多了。”郭黎這才背上書包又準備去圖書館。她在路上碰到李津津和陳路。

“喲，好像被我發現了什麼？”郭黎打趣道。

“光明正大有啥可被發現的。”李津津看到郭黎，大方地說。

“嘿嘿。”陳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看來是革命情誼升華了。”郭黎說，“最近難得看到你們啊，忙啥呢？”

“簽了一家公司，先實習着。”李津津說道。

“看不出來，我以為你要去律所的。”郭黎說。

“我在律所。津津覺得兩個人都做律師，太忙了，不合适，所以主動提出去了公司。”陳路說。

“也蠻好的。金九銀十，現在都一月了，真羨慕你們啊，我這工作還飄着呢。”郭黎感慨道。

“你要考公務員，當然比較晚了。将來考上了可比我們輕松多了。什麼時候考試？”

“這個周日。運氣不好，分到了哪個犄角旮旯的學校，我還得提前去熟悉路線。”

“這倒是的，你不是路癡麼，畢竟是地鐵都有可能坐反的人，是得提前去熟悉下。”李津津說。

“哈哈，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好了，趕緊去看書吧，祝你好運啊。”李津津說道。

“嗯，謝謝。”郭黎和他倆告别後就去了圖書館。陸怡安應該在圖書館看書吧。郭黎想，進去後就找陸怡安的身影。

沒有看到她，但是看到了她的筆記本放在桌上，估計是上廁所去了。

郭黎也沒多想，就管自己繼續做題，直到圖書館閉館，也沒見陸怡安回來。

“你去哪兒了？筆記本幫你收了帶回去？”她給陸怡安發了一條微信，沒人回，郭黎也不管了，直接幫她收好東西一并帶回宿舍。

宿舍也沒人。

郭黎洗完澡看了下桌上的花，心情一陣好，然後披上羽絨服攤開書繼續學習。雖然最後階段已經不知道要看什麼了，但是攤着書總歸讓人很有踏實感，這種就是精神上的滿足和踏實。

等到郭黎準備上床的時候，陸怡安才回來。

“再不回來就要翻牆了。”郭黎說，“雖然宿管阿姨很好說話。”

“外面太冷了。”陸怡安說。

郭黎看了她的裙子一眼，說道：“女為悅己者容，冷算什麼？你不會忘了周末要考試吧？”

“怎麼可能。”陸怡安說，“下午周然打電話約我去看電影，沒想到結束得那麼晚。”

“是啊，差點以為你看午夜場了呢。他不會不知道你周末要考試吧？”

“知道啊，他到時候早上送我過去。咦，這是你買的臘梅麼？真香。謝謝了。”陸怡安沖她一笑。郭黎擠出了一個假笑。

我問的不是這個問題啊，拜托。郭黎想，算了，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真的會降低，在陸怡安眼中估計看不到周然什麼缺點了吧。

要命。

郭黎又想到顧澄跟她說的不要多嘴。可惡，最好别讓我看到他對不起陸怡安的事，不然我的嘴巴真的藏不住。

郭黎起了個大早倒最早一班地鐵趕到考點，門口都是教育機構的人在分發時事資料，早到的考生已經等在門口抓緊最後的時間。郭黎溜達了一會兒，等到校門打開大家排隊進去。進考場前收到了好多人的微信，郭友雲發了一張“加油”的表情，就連遠在廣東的唐韻在朋友圈看到郭黎發的照片時都發來祝福，顧澄直接提前打來電話叮囑道：“郭黎，保持平常心。”

直到下午考試結束，郭黎走出考點，松了一口氣。筆試成績要過完年才出來，這個安排真的是很微妙。好處在于參加考試的人可以好好過個年，壞處在于很多感覺良好的人要等年後成績出來去确定是否要另找工作還是準備面試，無形中壓力增加了不少。當然，每次考試還是有好多報了名沒來考試的，畢竟多手準備，可能他們已經找到心儀工作了。

陸怡安已經整理好了行李。

“動作這麼快？”郭黎吃驚地問道。

“嗯，周然說要帶我出去玩幾天，好不容易考完試了。”

“哦，去哪裡呀？”郭黎問。

“我也不知道。”陸怡安說，“他安排的。”

“那你注意安全。”郭黎說，把“反正我不看好他”這句話咽了回去。

“行。那明年見了。”陸怡安看了看手機，周然已經在樓下等了。

“明年見。”

最後一個寒假。郭黎沒想好什麼時候回家，郭友雲已經發微信來問了，郭黎借口說學校裡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要稍微晚點回去。

然後她一個人在學校裡遊蕩。突然也想出去給自己放個假。可能是突然考完試，一下子有點空落落了，雖然自己工作還沒找好，但是一時半會兒又不想去想這個事情。

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是老郭一直跟她說的話。從小到大，雖然自己運氣不怎麼好，也不是特别順，但總歸都能逢兇化吉，日子不好不壞地走下來，就連分個手，都還能在五年後當面告别一番，也不是誰都有這個機會的。郭黎拿了個包，決定去火車站買個票回大學校園看看。

上海到華安很近，高鐵不到一個小時。郭黎走出火車站，坐上公交車開往學校。地鐵沒開通之前，隻有一班公交車接駁學生從學校往返市區，所以每次周末或者開學放假，這個公交車上都擠滿了學生。有一次，郭黎還在公交車上看到了小偷，那兩個小偷就擠在郭黎隔壁座位的人身邊，一個人故意把自己的包蓋在手上，另一隻手悄悄地拉開隔壁乘客的書包。郭黎看到了動靜後，擡頭看到了那兩個小偷的臉，其中一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她不敢吱聲。後來司機師傅在廣播裡重複播放提醒大家注意小偷，隔壁的乘客才反應過來看自己的包，好在包的拉鍊雖然拉開了東西卻沒丢。

後來郭黎把這件事情跟程宇一說，程宇勸她不要多管閑事，這種事情沖出去不一定能有好結果，還是要保護好自己。但是郭黎一直記得自己的怯懦，想起那個小偷的眼神，後悔自己怎麼沒有勇氣瞪回去，也對程宇的話不置可否。她覺得，學法律的人怎麼可以不正義？如果再有一次，自己肯定要想辦法提醒乘客，并設法抓住那些小偷。後來等到讀研後，她才承認，當時的選擇是自己的本能，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英雄，維護正義的前提是要保障自己的安全。

孤勇者。呵呵。郭黎想到。再來一次，自己也不一定能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