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郭黎和顧澄都沒響。
兩個人各自想了一會兒,顧澄覺得唐韻這個事情跟自己的經曆太像了,當年自己沒用幫不上周香梅,害得周香梅苦了一輩子,現在唐韻遇到這個事,于情于理都應該盡全力。
郭黎想着,哎,都六十歲的人了,居然還有三十歲的女人示好,果然有錢就是好啊。
“你說你做了大律師多賺錢,估計也是越老越吃香。嗯,你現在三十,估計等到你六七十,也有二十幾歲的女生往你身上撲。”郭黎說道。
顧澄吃了藥,差點嗆到,說:“你的腦子裡瞎想什麼呢?”
“男人真的不靠譜,有錢的男的更加不靠譜。但是沒錢麼,又不好。”郭黎想了想,“果然不能找既有錢又帥的。”
顧澄咳了一聲。
“哪個女生不想找既有錢又帥的?”
“所以,真難啊。”郭黎說,“有錢,但是不要太帥,不然太沒安全感了。”
“安全感是基于相互信任自然而然的産物。女的沒有安全感,男的也會有這種情況。一樣的。”顧澄說。
郭黎沒說話,她突然想到顧澄還坐在床上,而自己在他房間裡,兩個人讨論的話題有些暧昧。
“所以,唐韻媽媽這個事,你怎麼想?你會接嗎?”郭黎問。
“接啊,都答應人家了。不過可能有些麻煩。畢竟有些可能是現金往來不好查,生意人都精明。”顧澄說,“不管怎樣,等唐韻回來,帶上她媽媽,一起當面詳細聊聊再說。”
“嗯。”郭黎問出了心裡的疑問:“剛才我去拿藥箱,發現你家裡也隻有你和你媽媽還有妹妹的照片,為啥啊?其實那個時候就想問了。”
“你真想知道?”
“廢話,不然我問幹嘛?”
“跟唐韻她家一樣的情況,不過我是在初中的時候就經曆了而已。”顧澄平靜地說。
“哦,這樣啊。”那你剛才一定很難受吧。郭黎想,但是沒說出口。
“我沒事,别瞎想了,畢竟都那麼多年了,老早就看開了。”顧澄笑着說,仿佛看穿了郭黎的想法。
“嗯。”郭黎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幸好這時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周香梅買菜回來,在客廳叫道:“顧澄,你怎麼還沒起床啊,你同學呢?”
郭黎連忙從顧澄房間出來,好讓顧澄換衣服。
“阿姨,我還在呢,剛才顧澄有些事情,我就多說了幾句話。”郭黎有些臉紅。
“哦哦哦,多說幾句多說幾句,反正吃了午飯再走。你們聊,我去做飯。”周香梅笑嘻嘻地說,繼而從顧澄喊道,“顧澄,你快點出來招呼客人啊。真是老大不小了,還這麼拖拖拉拉。”
郭黎一下子沒忍住,噗嗤笑出來。
“他在家就這樣,動作慢得很烏龜似的,你習慣了就好。”周香梅說。
“那我真是運氣好,平時可見不到。”郭黎笑着說。
周香梅請郭黎沙發上坐下,給她端了點水果,然後進了廚房忙碌起來。
郭黎留在顧澄家吃午飯。
飯桌上,周香梅邊讓顧澄給郭黎夾菜,邊問道:“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阿姨,我叫郭黎,顧澄的高中同學。”郭黎盯着桌上的紅燒肉,想吃,但又覺得如果把肥肉吐出來有點不雅,就很糾結。
顧澄看着郭黎想笑,然後給她揀了塊瘦肉放碗裡。郭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狐疑地想他怎麼知道我不愛吃肥肉。
“高中同學啊?那認識很久了哦。多吃點,多吃點,我不太吃肉的,顧澄喜歡吃,每次他回來我就給他做。”周香梅說。
“我媽也是,每次我回家也會給我做紅燒肉。阿姨,你們真的是太好了。”郭黎咬了一口肉,說道,“紅燒肉真的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之一了。”郭黎補充道。
“你也在上海工作嗎?”周香梅問道。
“哦,沒,我就在本地。”郭黎說。
“這樣啊。”周香梅有些失望。
“媽,快吃飯快吃飯,問這麼多幹嘛?”顧澄說道。
“是是是,我有些問多了。真是不好意思,難得有同學來家裡,我有些高興。”周香梅說道,“你多吃點。”
午飯後郭黎告辭,讓顧澄别送了,畢竟病人一個,然後自己下樓走了。
顧澄洗完碗,在沙發上靠着周香梅坐下。
“昨天晚上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沒聽見。今天早上看到你躺在床上就沒叫醒你。”周香梅問道。
“有點晚吧,回來時你已經睡了。”顧澄削了個蘋果遞給周香梅。
“聽你聲音不太對,昨天下雨淋着了?”周香梅又去倒了杯水拿過來,“都三十幾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從西藏飛回來,累着了。你這個工作啊,就是出差太多。”
“沒事,媽,做案子哪有不出差的。”顧澄接過水喝了口。
“出差太多,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女朋友。”周香梅說,“這個郭黎看起來蠻不錯的,還是同學,知根知底。”
“媽,你也覺得她不錯?”
“可惜在本地工作,不然我就去打聽打聽了。你說你如果也回來做律師,那就好了。”周香梅說道。
顧澄沒作聲。
回來做律師,是的,他曾經也這麼考慮過,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郭黎收到陸怡安的信息時,離七夕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郭黎都快把給她發信息的事情忘了。
“我帶周末去了趟東南亞,剛回來沒多久。”陸怡安說,并問郭黎國慶是否要去上海玩。
郭黎想了想,覺得國慶反正沒其他安排,就打算去趟上海。
高淩發信息過來問要不要去重走古道的時候,郭黎已經在去上海的高鐵上了,他隻能說下次再說。
郭黎對于高淩頻頻相約有些不太喜歡,總感覺目的性太明确,相處不錯就要見父母就要商量結婚,這種速度讓她有些抗拒和害怕。她原本隻是為了讓陳桂珍不再唠叨,并且抱着認識個朋友的心态去相親的,再加上她之前跟高淩說要考試,反而有了婉拒的理由。
明明跟高淩說清楚了,他還這麼頻繁來約,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被逼急了還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真難啊。
郭黎和陸怡安約了上學時經常去的餐廳,吃完飯就可以去附近公園溜達。小周末坐在椅子上,畢恭畢敬地叫阿姨。
郭黎捏了捏周末的臉,周末躲開。
“還是這麼内向?”郭黎說。
“是的呀,平時也沒人一起玩,一直跟着我,我都擔心她到時候上幼兒園能不能适應。”陸怡安一邊說,一邊給周末往碗裡盛面湯。
畢業幾年,陸怡安看起來蒼老了很多。上學的時候是多麼精緻的一個人啊,現在白頭發也長出來了,照顧個孩子真的很累吧。
“你是越來越瘦了。家裡那麼多保姆,咋沒養胖點?”郭黎說道。周然家有錢是有錢,在上海住着大别墅,請了好幾個阿姨,負責做飯、打掃各種。郭黎想,以後自己有錢了也請阿姨,免得過早衰老。
“你以為有了保姆就啥都不用做了嗎?小崽子還不是得自己看着。”陸怡安給周末擦擦嘴,任由周末自己吃面,“别人帶不放心。”
“奶奶帶也可以啊。”
“住在奶奶家,吃他們的用他們的,已經很不好意思了。”陸怡安說。
“那你們咋不搬出去?周然沒有買其他房子?”郭黎驚訝地問道。
“沒有啊,他們家别墅那麼大,要去買其他房子搬出去住,周然他媽首先不高興了。”陸怡安說,“再說周然現在也不在家,我算是更加沒有話語權了。反正我也無所謂。”
“周然去哪兒了?我記得你現在是自己做律師了吧,時間是自由點的。”
“我不是說我去了趟東南亞嗎?周然去那裡開公司了,說是借一帶一路的東風,做生意收入還不錯。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國了。”
郭黎停下筷子:“那你們這是兩國分居啊?這咋整?據說國外妹子很開放的。周然這種人,啧啧啧,你又不在那裡,當心到時候給你搞個‘妹妹’回來。”
“應該不會吧,我每個月都要過去一趟,男人住的地方,髒得要死,我去給他做做飯整理整理房間。”
“要命了。你好不容易轉正做律師到現在自己獨立了,結果要淪落成周然保姆了?陸怡安啊陸怡安,周然是你的克星嗎?那你之後怎麼打算?總不能就這麼下去吧?”
“是呀,我也在考慮要不索性不做律師了,帶着周末一起去那兒做個小生意,給周末找個好點的國際學校去讀讀好了。”
“陸怡安,你可得想清楚了,去了國外不比國内,到時候叫天天不應的。”郭黎勸道,“你還有大好的前途啊,一旦放棄了,再回來可就難了。”
“你啥時候考慮得這麼多了?你以前才不是這樣的。愛情對于你來說不是最重要的嗎?”
“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抛。你以為我還是以前的我嗎?這麼多年,人總會變得現實一點的。現在再讓我選擇像當初那樣為了男人要死要活,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
陸怡安看着郭黎,說道:“你是真的成熟了不少。”
“所以我會不會要單身到底了?”
“這兩者沒有因果關系好嗎?”陸怡安笑道。
“來,周末,阿姨給你拿個榴蓮酥吧。”郭黎把一隻天鵝形狀的榴蓮酥放到周末盤子裡。
“我不愛吃榴蓮。”周末推開道,“我要那個。”她指着芒果布丁說。
“也不是很内向嘛。”郭黎說,“熟了就好了。”
吃完飯,她們帶着周末去公園。這個公園很大,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一幫人去公園野餐,或者飯後散步。下午的時候公園裡會有很多人跳舞,大爺大媽們的晚年生活還是很豐富多彩的。公園環境很好,湖裡還會有黑天鵝。
周末跑到湖邊,又跑來跟陸怡安說:“媽媽,我想喂它們吃面包。”
“這些天鵝不吃面包,它們已經吃飽了。”陸怡安蹲下來跟周末說,“要不,我們去喂鴿子吧?”
“好呀好呀。”周末興奮地跑向鴿群。
“有個這麼可愛聽話的孩子,我也可以考慮考慮結婚的。”郭黎說。
“你是可以考慮考慮了。年紀越大,生孩子越難,帶孩子越累,恢複越慢,這是真話。那些二十出頭的,我看着就比我輕松多了,恢複起來快多了。”
“但是如果隻是因為想生孩子而結婚,似乎不是好想法。”郭黎說,“還是要因為是那個人。”
“嗯。”
“你說我回上海來好不好?”郭黎突然問道。
“嗯?怎麼突然有這種想法?”陸怡安驚訝地問道,“在老家不好嗎?”
“覺得沒意思。工作沒意思,家裡也沒意思。就覺得自己不開心。我是不是有點抑郁了。我有時候被我媽逼的就想着樓上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哎。”
“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煩惱。結婚的有結婚的煩惱,單身的有單身的煩惱。你可千萬不要有不好的想法啊,大不了改變現狀。”陸怡安安慰道。
“是的,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回上海來,找家公司或者律所。可能體制内呆久了,專業也生疏了,年紀大了,估計市場也沒了。要不我給你做助理?”郭黎問道。
“開什麼玩笑,我還沒做到合夥人呢,哪付得起你的工資,你去找顧澄呀,他據說混得不錯呀。不過我要提醒你,在上海,生活不輕松的,尤其我們做律師的。不管是非訴律師還是訴訟律師,出差是常态,我們律所一個小姑娘因為出差一個月,回來男朋友都沒了。”
“這麼誇張。那我要不先解決個人問題,再轉行。”郭黎笑道,“反正我有這個念頭好久了,在家裡快憋死了。我是很舍不得編制了,當年咱們複習了多久付出了多少遭受了什麼待遇咱們自己知道,但是就是可能得到了不會太過珍惜,或者可能跟想象出入太大,總覺得我不想天天被稿子所挾持了。我羨慕你們做律師的,是有真本事真知識,有專業,到哪裡都不會挨餓,而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做這個了,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養活自己。而且你也知道,畢業這麼幾年,我天天被催結婚,催得我耳朵起繭,心情郁悶,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那就選擇讓自己開心的事兒做吧。不要後悔就行。遺憾總是難免的。”陸怡安說。
“你有好的工作機會介紹給我啊,萬一我真的狠狠心。”郭黎說。
“嗯,我記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