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保持着這樣的動作,姿勢,靜默了良久。
直到池水的溫度漸漸褪去。桃知夭感覺藥浴的時辰差不多了。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垂首輕咬了咬魔帝胸口那一點绯紅的顔色。才微微退開一點,伸手給他拉上衣袍,攙扶着人走出浴池。
泡了許久,桃知夭的膝蓋已經止住了血。她扶着魔帝行至祥雲屏風後面,裡間榻前。
她使了一點靈力弄幹兩人的衣裳,才小心翼翼扶他坐下來,掌心放在魔帝腦後,扶他躺下。
随後,她傾身附在他耳邊,咬了咬,蹭了蹭那耳垂,道:“快睡吧。”
魔帝似乎真的有些困了,他分辨出桃知夭的話,長睫顫了顫,随即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此時,桃知夭忽然想到什麼,伸手拉起魔帝的手,攤開掌心。那處一道強破封印的傷口仍觸目驚心。隻是那朵桃花瓣封印卻消失不見了。
封印消失大約是因為他們方才…,這也是好事。桃知夭略微舒了口氣。她連忙握緊他的手腕,試着去探他的法力。
桃知夭元神破碎,卻并未受到多大影響,甚至元神卻在自行愈合。她猜測,大約是因為桃祖的傳承…。但她并未使用神力,而是分出一絲魔帝教給她的法力,探入他的脈。
然而,微弱的靈力入體,卻如同石沉大海。
魔帝的體内竟一絲一毫的法力都沒有。
桃知夭脫力坐在榻邊,一時有些無措。她緊鎖着眉頭,閉了閉眼。連同魔帝手心冰涼的溫度都讓她心驚。
若非還有微弱的氣息,這和死了有什麼兩樣呢…。
桃知夭撐起沒有半分力氣的身體,緩緩直起身,拉過厚厚的夜羽絲絨被子給他蓋在身上,掖好被角。
她身形不穩,邁着不太協調的步子行至一旁的玉案前,案台後面是一方高高的書架,上頭放着許多玉簡,書冊。都是之前魔帝拿給她看的。
時已入夜,玉華照珠光。
桃知夭找到一本《醫道玄經》,坐在案前翻開。
“你竟然真的救了魔帝。”正當這時,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桃知夭猛地擡臉,隻見前方半空中,一枚桃花玉佩悠悠飄蕩着,散發着彩色光芒,底端的一片花瓣垂着一尾彩色的流蘇。
那玉佩悠哉悠哉的飄來飄去,桃知夭怒從心起,蓦得起身,冷冷盯着它:“你怎麼會來這兒?還有,你要是再敢用我的聲音說話,信不信我砸爛你!”
話音剛落,玉佩竟然停止了飄蕩,一動不動,須臾,詛咒之靈道:“我自然是來監督你完成殺掉魔帝的使命。”
“你死了這條心吧!”桃知夭快步走過去,抓起那枚玉佩,徑直走到殿外,将它仍在一顆大石頭上:“滾!别來煩我。”
緊接着,“砰”一聲清脆響過。伴随着詛咒之靈的慘叫,桃花玉佩被摔成了兩半。
“嗯?”正打算回身進殿的桃知夭有些意外,猜測道:“原來你的本體,是這塊玉。”
須臾,兩片碎玉緩緩升起,竟又自行合成了一塊,連個裂痕都沒留下。
詛咒之靈歎了口氣,開口道:“我是來提醒你,最好盡快完成任務。否則,諸天花木便永無正常生長的一天。”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桃知夭不以為然:“我又不是神,别跟我講什麼狗屁大道理!”
“……”詛咒之靈啞口無言,半響得出評價:“你真是個不合格的傳承者。”
“那你找個合格的去啊!”桃知夭怒道:“我告訴你,要是魔帝再出什麼事,我就把你分成十八塊,喂狗吃!”言罷,桃知夭轉身踏入殿中。
什麼諸天花木的責任,傳承。在桃知夭看來,天地萬物,公平公正,生來平等,這樣犧牲無辜所換取的太平,她不敢苟同。
況且,她桃知夭從來就不信命定!
正當這時,詛咒之靈的聲音再次響起:“你以為,就憑你,能救的了魔帝?别天真了,你難道看不出,現在的魔帝,不過是苟延殘喘,一息尚存。詛咒不會消失,魔帝的下場,隻有死,你救不了他。不如屈從于命運。”
桃知夭前行的腳步頓住,她緊緊握了握拳,立即轉身走到殿門口,撈起那桃花玉佩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叫你亂說話!”
在詛咒之靈的慘叫聲中,桃知夭搬來幾塊大石頭,仍在那桃花玉佩上面,居高臨下開口嘲諷:“你就在這好好面壁思過吧!”
言罷,轉身踏入殿中。
……
玉案前,少女的身影有些單薄,膝蓋的紫衫處血迹猶在。
案台上的書簡堆了滿山,明亮的珠光映照着她的眼,桃知夭眼睛一眨也不眨,一頁又一頁翻看着書簡。
她時不時起身行至榻前,傾身湊在那人面上,直到感覺到溫熱的呼吸,才松口氣繼續回來翻看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