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借給你用幾日,但每天最多三個時辰,我會派人接送。”
……
顧虛白說到做到,安排了趙慎、衛祀兩名護衛,每日早晚,車接車送。
兩位頂配高手被分配了個保镖的初級工種,起初還以為柳渡是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精神緊繃了兩日,發現就是日常往返醫館看診,就不免松懈了下來,心裡默默吐槽,顧家公子未免也太興師動衆。
路途無聊,趙慎打量了一陣子柳渡,忍不住問:“柳公子,你到底和我們家公子是什麼關系?”
柳渡不明所以,老老實實回答:“朋友……吧?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趙慎摸了摸下巴:“朋友?不像。”
又用胳膊肘怼了怼衛祀:“你覺得呢?”
衛祀淡淡瞥了他一眼:“公子有朋友?”
柳渡忍不住替顧虛白辯護:“還是有的吧,比如太子殿下,他們看起來關系還不錯。”
衛祀卻不以為然:“那能算嗎?你見過我們家公子主動去找過太子爺?”
趙慎想了想,點頭:“确實沒有,可憐的殿下。”臉上不由浮出一絲微妙的同情,“就算是朋友吧,那也和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柳渡好奇。
也沒見顧虛白平常對自己多說兩句話,偶爾怼他倒是不遺餘力。
“直覺——”趙慎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
衛祀瞥了他一眼:“派我倆來接送你這件事,就不正常。”
柳渡“哦……”了一聲,表情茫然。
衛祀見他完全沒有概念,補充道:“從公子四歲開始,我就是他的貼身護衛兼陪練。”又若無其事地加了一句,“當然,他打不過我。”
“公子打得過誰?”趙慎随口吐槽。
“還暈血,看到血就昏迷。”衛祀又補了一刀。
柳渡在一旁默默憋笑:“怪不得,前兩日夫人針灸,他看了一半就跑了。”
“所以不太一樣。”趙慎的話頭又轉了回來,“他從來沒帶人回府過,還叫你弟弟。”
衛祀皺眉:“他連親妹妹都從來不這麼叫,最多就喊個小名。”
“好惡心……”兩人齊齊感慨。
柳渡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到了府中,顧虛白遠遠便看到他們仨勾肩搭背地走過來,和前幾日拘謹客氣的模樣判若兩人,心生疑惑。
又見柳渡目光躲閃,頓時心裡明白了幾分。
這倆兄弟,肯定在路上說了不少他的“好”話。
顧虛白面無表情,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仨看起來,聊得挺開心。”
趙慎拍了拍顧虛白的肩:“你弟不錯。”
柳渡:“……”
第二日,車上便多了一個顧虛白,美其名曰順道去書局采買,明顯是來監督。昨日還聊得熱火朝天的兩兄弟,不得不正襟危坐,車廂裡一片肅靜。
針對濕毒瘡的研究也大有進展。
此症雖不緻命,卻極為折磨人。每逢陰雨濕重,便如蟻噬般奇癢難耐,白日尚可克制,夜間入眠後卻常常不自覺抓撓,直至皮破血滲,久而久之,反複潰爛,愈加頑固,令人苦不堪言。
莊大夫自那日替李泱診治,便生了些靈感——兩者确實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濕毒瘡尤其在大澇後多見,人浸在水中的時間太久,寒毒入體,伏于皮肉,日久難祛。理論上,用炙針激發氣血,逐寒排濕,也有效果。
但就是這病多發于平民百姓,既負擔不起昂貴的針灸費用,也等不起這三天兩頭的療程。過去頂多開個方子,煎些藥喝了,好一陣,又複發。
柳渡便琢磨出了個法子。
濕毒瘡多發于肘部、膝蓋關節處,隻需要灸治手心、腳心勞宮穴、湧泉穴等關鍵穴位,便能緩解瘙癢。他便用麻布縫制了手套、腳套,在對應的穴位處,嵌上幾塊小鐵石。隻需在火旁稍烘片刻,戴上時就便可持續發熱,起到類似針炙的效果。
莊景和見到樣品的時候,驚為天人。拿起柳渡畫的草圖比對,越看越覺得巧妙,連連稱贊。随即立馬聯系鐵匠鋪,改良鐵石的形狀,将其打磨成小球,更加貼合穴位,又請布坊定制了一百副手套、一百副腳套。
這手套、腳套的成本,比針灸便宜許多,但柳渡考慮到仍有些人負擔不起,便又出了個主意——可以租借,每次隻需兩個銅闆,先付一半的售價作為定金,洗幹淨還回來,便退剩下的錢。
這日,布坊将成品送來,因為縫制小球太過繁瑣,布坊不願承接,最後隻得柳渡自己動手,待忙完出來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還下起了絲絲小雨。
馬車上的顧虛白并未顯出不耐之色,隻是淡淡吩咐車夫稍快一些行路,還需沿途去藥鋪采買母親後幾日的用藥,若是太晚,藥鋪便要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