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聽完描述，就知道情況有多兇險，拱手道：“多謝兩位兄弟，你們救了我弟弟一命，就是我們的恩人。以後有用得着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樓彰擡手扶他，客氣道：“我們碰巧路過，林玉運氣好，萬事都能化險為夷。”

“林家哥哥不必客氣。”俞邶拱手說：“我和兄長将人送到，任務就完成了，你們快進屋吧。”

樓彰和俞邶非親兄弟，卻與兄弟相稱，這都是因為，他們是同一個父親養大的。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關系自是極好的。

“兩位一路辛苦，不妨進屋坐坐？”林硯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他猜兩人還沒有吃上飯，正好留下用了便飯再回。

正說着，父母從屋裡走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林父看見幾人堆在門口問：“硯兒，怎麼不進屋？”

“爹，這兩位兄弟救了阿玉，又送他平安回家，我想請人家進屋吃頓飯。”林硯說清楚原委，等着父親表态。

林玉拉着哥哥的袖子，往他身後躲。

林父俨然有幾分不耐煩的神色，沒等說話，

樓彰主動将話頭接了過來，“時候不早了，我與弟弟還要回家，等改天，有時間了再來叨擾。”

“人家有事，改天再請也是一樣。”林父立刻借坡下驢，說完轉了半身，要往屋裡走。

林硯見狀，隻好勉強笑道：“敢問兄弟家住何處，等阿玉好了，我帶着阿玉上門緻謝。”

樓彰大緻指了個位置，他們這地方十裡八村，哪有什麼陌生人。隻是不熟悉，多少都有耳聞，想找個人是很容易的。

他們将林玉送到家，功成身退，并沒有停留的意思。

林硯獨自送了他們，轉個頭回到門前，林父進門了，留下林玉一個人在門口。

“怎麼不進去？”林硯看了看離林玉不到兩步距離的家門，如今雖不是深秋，但晚上有些涼，門口毫無遮擋，隻有冷風吹着。

“我怕……”林玉遲疑道：“爹娘他們生氣嗎？”

林硯答不出來，便問：“為什麼一個人跑出去？沒有跟爹娘說過嗎？”

“就是，不高興。”林玉低聲說。

“怎麼了？”

“爹娘說我髒，不讓我碰弟弟。”

林硯作為兄長，攬下了照顧弟弟的責任，盡管他知道父母有失偏頗，卻不想打破這個家的平衡。

他雙手放在林玉肩膀上，告訴他，“他們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容易生病，要洗幹淨才能抱。哥哥知道，都是爹娘的錯，我們阿玉不是故意的。”

林硯又輕輕擦拭林玉的臉頰，“小花貓，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真的嗎？”林玉鼻子一酸，癟着嘴哭得更厲害。

林硯還用小時候的話來騙他，可林玉不是小孩了，他什麼都看見了，這話騙不到他。

林硯帶着他往屋裡走，“阿玉别怕，進去了跟爹娘認錯好嗎？我們都很擔心你，有哥哥在，他們不會罵你。”

“好，”林玉點頭。

盡管不信，但林硯說的，他是願意答應的。

林硯推開門，看着屋内兩人，“爹，娘，阿玉回來了，他在外面摔傷了腿，家裡有沒有傷藥？”

“還知道回來呢。”林父坐在桌邊不鹹不淡地開口。

林母叫林硯去櫃子裡找林硯拿了張椅子讓林玉坐下，找藥之前拍了拍弟弟的胳膊。

林玉記着他在外面的叮囑，雙手拽着衣角嗫嚅着，“爹，娘……”

他話沒說完，

林父拿着喝水的碗，朝着破舊的木質桌上一碰，本就有些不穩的桌子晃得更加厲害，肉眼可見地挪動位置。

“你現在是翅膀硬了，覺得我們管不了你。一聲不吭就往外面跑，這會兒眼巴巴地跑回來做什麼？

知道你哥回來了，有人給你撐腰？有本事你别回來，能在外面活得下去，老子跟你姓。”

林玉吓得抖了抖，覺得他說的對，除了哥哥沒人希望他回來，父親連感謝的話都不願意替他說一句，他知道自己兒子差點死了嗎？

林玉咬着唇，眼淚簌簌地落。

他想，

若昨晚丢的是弟弟，又該是怎樣的兵荒馬亂？

林硯隻好匆匆站起身，捂住林玉的耳朵，對着父親道：“爹，阿玉不是故意的。他出門的時候，沒想到自己會遇到危險。幸好有人救了他，否則今天就回不來了。若非在外面耽擱了，也不至晚歸。”

“而今平安已是萬幸，你就不要再責怪他了。”

林硯站在他面前，隔開了父親和他的距離，少年人的身影将他完全蓋住，林玉在哥哥的庇護下感到安心，他默默揪着林硯穿的素色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