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在為他落淚？

他的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隻能勉力擡起一絲笑意，聲音微弱，卻帶着從未有過的溫和：“蘇月……你哭了？”

蘇月的指尖微微顫抖，仿佛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

她閉了閉眼，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終究沒有再避開沈玦的目光，而是緩緩開口：“你可曾記得多年前，江南一役？”

沈玦微微蹙眉，喉嚨幹澀，卻仍是艱難地開口：“江南一役？”

十餘年前的舊事，在他腦海中緩緩浮現。

那時他尚未封太傅，隻是太子身邊的近臣，随行南巡，途中遭遇刺殺。那次圍殺兇險至極，太子親軍折損大半，若非他調度得當、引敵入伏，太子恐怕早已命喪江南。

他皺了皺眉：“你……”

“我在江南，也見到了你。” 蘇月低聲道。

她的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歲月，看向那一場血雨腥風的過往：“那年，我不過是個初入暗堂的殺手，奉命誅殺江南一處貪官。”

沈玦心中微震，竟是第一次知曉此事。

“可是，在那個貪腐橫行的衙門裡，我看到了你。”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仿佛回憶起了那一幕，眼中透出一抹難言的情緒，“你立于大堂之上，為百姓請命，幾乎與整個官場為敵。你明明無權無勢，卻依舊寸步不讓。”

她忽然輕笑了一聲，那笑意卻帶着淡淡的苦澀：“我那時……從未想過，世間竟有人如此不顧自身，隻為百姓讨公道。”

沈玦靜靜地聽着，心髒仿佛被一根無形的弦緊緊纏繞。

“我從未想過，我的刀，也可以不隻是用來殺人。” 蘇月的目光不再躲避，緩緩凝視着他，聲音低而堅定：“你讓我明白，正義不止存在于權柄之下，也可以由微不足道的人燃起。”她輕輕擡起手，似是想要觸碰他的臉頰，卻在最後一刻停住，隻是将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

“所以，沈玦，我求你。”

她的聲音很輕，帶着一絲難得的脆弱。

“你活着對我很重要，所以，我求你，别再把自己逼入死地。”

沈玦的指尖微微一顫。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是她的希望。他的世界向來孤寂，縱然他曾無怨無悔地輔佐太子，可他始終清楚，那是一場無法回頭的征途。

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深淵裡，不止有他自己。

他緩緩閉上眼，呼吸微微發顫。

“好。”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某種前所未有的真實。

他終于找到了，沈玦這個人存在下去的意義。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出賣了她所有的冷靜。

沈玦靜靜地看着她，他終于意識到，蘇月對他的情誼 -- 她的冷靜、她的堅持、她的無微不至，從來不隻是因為職責。他緩緩閉上眼，似是終于卸下了某種堅硬的防備。

這一刻，他不再抗拒她的照料。

他活了下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