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雍把事情講完,還好,浮生并沒有他想的那樣當場炸火發飙,隻是冷着臉問:“你打算怎麼做?”
“此事弄巧成拙,也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周時雍解釋道:“我若是再強硬拒絕,便顯得我并不急于成親,隻是以麗雲堂做幌子在說謊,他必定會懷疑到麗雲堂頭上,所以我隻能先應允下來。”
浮生長眉一挑,“什麼意思?我得和你成親?”她本不願意和周時雍有太多瓜葛,可眼看着越陷越深,情不自禁急了起來。
周時雍怕她炸火,連忙說:“自然是假的,你隻需頂着這個名字做一場戲就好。說來慚愧,這份假婚約本來是想幫你應付完顔铎的,沒想到卻用到我身上。”
浮生煩惱不堪地咬着唇,和周時雍假成親,勢必要住到他家裡去,不僅要和他朝夕相處,還要面對周母和捷音,還有吳慎。她擔心自己會被認出來。
周時雍道:“你放心,這場戲也不會演很久,鬼不收來到上京的那一天,就是完顔洪的死期。”
聽到這話,浮生沒那麼煩躁了,如果時間很短,倒也可以忍一忍。
周時雍道:“本來你來上京,隻為複仇。等完顔洪一死,你随時可抛下郦浮生這個身份,離開上京,回到大昭。我會對外宣稱,妻子因病去世,從此世上便再無郦浮生這個人。兩地遠隔千裡,沒人會知道你曾經在上京和人成過親,因為你根本就不是郦浮生。”
浮生想了想,哼道:“那大人豈不是平白無故成了鳏夫。”
周時雍淡淡笑了笑,“在下并無成親的打算,如此一來正好有了借口,從此可對外宣稱,我對亡妻情深義重,難以忘懷,此生不再另娶。”
浮生凝眸看着他,“大人為何不肯成親?”
她曾問過他兩次,均未問出答案。此事藏在心裡良久,眼下機會難得,于是再次追問。
周時雍依舊不想回答她,敷衍道:“家母有病。”
浮生不信,如果周母一直不好,難道他要因此孤單終老?何況他是周家唯一的兒子,周籌會任由他斷了周家香火?
她實在好奇之極,直白問道:“莫非是大人身體有恙?”
周時雍:“……”
浮生見他避而不答,開始朝着不好的方向胡思亂想,難道是太原城破的時候,刀箭無眼,傷到了某處?
周時雍見她眼神有些不對,不由歎了口氣,問道:“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麼瘋的嗎?”
浮生突然間明白過來,後悔自己不該追問。
“我聽吳慎提過。”
“所以,我不會成親,更不會生子。我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除非,我能回到大昭。”
周時雍頓了頓,“那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不想牽連到無辜之人,更不想多增加軟肋。”
浮生:“如果找到楊複留下的東西,能将你母親和妹妹送出北戎呢?”
“我父親怎麼辦?”周時雍早已想過這些問題,“完顔烈和郎主對我的一份信任,也來自于我父母家人都在他們手上。我想離開上京不難,但不可能棄母親與妹妹不顧,更不能置我父親與險地。”
浮生氣結,郎主老奸巨猾,把他們一家人拆散在兩地互相牽扯,控制于股掌之間。
她沉默片刻,正色道:“你若是信得過我,等你需要離開上京的時候,你給我傳個信,我來接應你們。”
周時雍心頭一熱,垂眸看着她道:“我當然信得過你。隻是,”
他轉頭望着窗外,低聲道:“隻是,那不知是何年何月。”
“不論何年、何月,我都會來。”浮生伸出手掌,一臉認真地看着他,“擊掌為誓。”
周時雍轉頭先看了她一眼,目光下滑落到她掌心裡的薄繭上,十年苦練武功的痕迹,一目了然。突然間想起在五間司的公房裡,她說家人全都不在時是何等的心境。
比起她,他終究還是幸運的多。
周時雍沒有與她擊掌,隻柔聲說了句:“有你這一句話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