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是陸居瀾。他回敬一杯酒,道:“彼此彼此。”
另一道聲音闖進來,道:“林鶴書,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老陸可是過了解試回京城的,你怎麼還在國子監混?你爹都從都虞侯做到都指揮使了!”
不是霍澄又是誰。
林鶴書笑罵道:“你又能好到哪去?”
霍澄兩手插在胸前,說道:“好歹我是你老大,你隻能跟在我屁股後面撿個‘京城二霸’的名頭混混。”
林鶴書在國子監養了好幾年的修養,終于是在這一刻原形畢露:“放你的狗屁!”
院裡的其他人逗趣道:
“要不說還得是霍明澈呢!”
“我可沒聽過林哥說話這麼粗俗。”
“霍明澈,這麼多天給你遞貼的也就林哥一個吧?别人真是聽見你的名字都吓死!”
霍澄揮揮手:“一邊去!他們願意請,小爺我還不樂意去呢!”
林鶴書懶得跟他鬥嘴,問陸居瀾道:“我可是聽說你在崇臨書院讀書,學問很好,這次拿了解元吧。”
陸居瀾喝酒喝到一半,聞言嗆住了,咳得臉紅。
林鶴書奇道:“沒有?誰這麼有能耐,你好歹也是陸青葙和李晚漁教出來的。”
霍澄興奮道:“問起這個,那可真有得說了。他叫慕無晦,是去年剛尋親尋到晉州的,一下子就進了崇臨書院,超級厲害,和老陸搶着做第一呢!”
又對陸居瀾道:“你也是,怎麼沒把無晦帶過來?”
陸居瀾緩了口氣道:“我倒是想,他不肯來。知行也沒和你來啊。”
霍澄道:“他有個美嬌娘等着娶,哪裡肯和我出來玩。”
林鶴書問:“怎麼,你們住一起?那個知行又是誰?”
陸居瀾解釋了兩人的來曆,霍澄也跟着說了許多發生在晉州的趣事。
說起那場蹴鞠賽,霍澄手舞足蹈地站了起來,激動道:“你們是不知道,那平樂社的人有多不要臉,坑害我就算了,竟然為了搶球差點踢斷無晦的腿!”
院子裡其他人目不轉睛聽霍澄講,聽得入神,連酒杯裡的酒斟滿溢出來都沒發現。
講到興處時,霍澄一腳蹬在案桌上,比劃道:“當時這裡腫這麼高,站都站不穩!我哪能受這氣?逮住他們狠狠揍了一通!連老陸都看不下去,過來和我一起出頭了!”
林鶴書瞪大了眼:“陸雲程,你也打架?”
陸居瀾清了清嗓子道:“他說得誇張。”
林鶴書道:“你們這日子過得可比我這裡有趣多了。我在京城來來回回對着那幾張死臉,尤其是那個差點被霍明澈揍斷腿的吳英傑,在國子監頂着一張死臉,拉幫結派和我作對。”
有個和林鶴書熟稔的玩笑道:“林哥,你叫上霍明澈去堵他一回,包他以後都不敢了。”
林鶴書嗤之以鼻道:“我還用得着霍明澈?”
霍澄本想還嘴,想起霍有山的話,又憋回去了,乖乖坐回座位上:“那個,我也金盆洗手了。”
林鶴書呵笑一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一群人玩笑間,有個小厮興沖沖跑到林鶴書身邊,手裡遞給他一張紙。
“郎君,可真是奇了,今天有一首詞到處的書鋪都在印,您快看看!”
林鶴書接過來,不以為意道:“城裡這段時間舉子多,有一兩首好的流傳出來也不稀奇吧。”
小厮興奮道:“不是,就是今早剛作的詞,到現在才下午就傳開了!”
林鶴書嘀咕道:“有這麼好?”
說着,他将目光移到紙上。
片刻後,他驚叫一聲:“嗚呼!這人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寫得真有點意思!”
陸居瀾連忙道:“寫的什麼,給我看看。”
林鶴書将紙遞給他。
陸居瀾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無比熟悉的名字,一下子笑了出來。
他不過一天沒和她在一起,她就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當真是讓他不佩服都不行。
再看下文,他的笑容越來越深。真不愧是她啊。
霍澄擠到他旁邊來:“什麼什麼,我也要看!”
陸居瀾笑道:“是無晦。”
霍澄叫道:“還真是無晦!”
其他人也來了興趣。
“就是你們剛才聊到的慕無晦嗎?”
“我也看看。”
紙張經過每個人的手,引得他們一陣叫好。
林鶴書驚歎道:“‘何必知我名諱’,他好大的氣魄啊。雲程,有這樣厲害的人你不早點介紹給我,我真是對他越來越好奇了。”
陸居瀾笑着,腦海中回想起那張溫和的臉。
“我才舍不得介紹給你認識。”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語氣溫柔,心底有些莫名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