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會一再壓價與新農具搶奪市場,舊農具的價格已經低于成本價了。
慕懷清看過宋星懷整理的行會資料,了解各家背景後,親手拟了一份契約,命人謄抄好每家送去一份。
契約上寫着和官府合作售賣新農具的各項事宜,兩日内按下手印,官府隻抽利兩成,多一日,加一成利。
盡管如此,各家鐵鋪卻沒一點動靜。
另一邊縣衙裡,那個蠱惑人心的神婆很快就找到了。慕懷清當堂審理了兩人的案子,男人杖一百,刺配邊疆,神婆杖五十,徒刑三年。
男人的妻子在公堂哭喊求饒,慕懷清隻是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放過那罪有應得的畜生。
了結這段插曲後,陳金财也找到了黃仙案的嫌疑人。
“縣尊,就是他!”劉大柱懷裡抱着一袋什麼東西,見慕懷清來了,喊道。
“你們怎麼抓到他的?”慕懷清走到嫌疑人面前,問道。
陳金财道:“此人名叫張彪,家住三裡街,以打獵為生。每逢市集,他便會提着獵物上街買賣,但最近半個月,街坊鄰居都說沒在市集上看見他。小人對比過了,他的腳印和現場留下的完全一緻。不僅如此,小人還在他家中發現了沒吃完的野豬肉,以及……”
陳金财看向劉大柱懷中的布袋,接着道:“以及一袋藏在枕頭下的銅錢。”
張彪辯解道:“小人冤枉啊,那錢是小人辛辛苦苦打獵掙的。黃仙的事,跟小人是真的沒關系啊!”
慕懷清沒理會他,朝劉大柱伸手道:“聽見陳捕快是怎麼回話的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劉大柱一邊點頭,一邊将懷裡的布袋放到慕懷清手上。
這是一隻嶄新的麻布袋,慕懷清湊近聞了聞,袋子上沒有沾染任何獵物的腥氣。她打開口袋,摸出一把銅錢在手裡摩挲,嶄新的銅錢也沒有任何油污和血迹。
“這銅錢從何而來?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如實回答,本官還能對你從輕發落。否則,這黃仙案的罪名就全都要你一個人擔着了。”
張彪見狀不妙,慌忙招供道:“知縣饒命啊,小人這就說,這就說!都是那洪家鐵鋪的洪老三指使小人的,他給了小人一袋錢,讓小人去抓黃仙,然後殺了扔在王家鐵鋪裡!”
慕懷清眼神瞬間威嚴起來:“抓捕洪老三歸案,升堂。”
又一件轟動全縣的案子開審,百姓們奔走相告,紛紛前去縣衙圍觀。
“黃仙的案子聽說已經抓到兇手了。”
“這才三天時間,真了不得啊。”
“該不會是為了賣新農具亂抓的吧?”
公堂上,嫌犯洪老三已經帶到。他跪在張彪旁邊,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敗露得如此迅速。
作為行會成員之一,他聽從吳江興的指示,買通了一名獵戶,殺了幾隻黃仙扔到王家鐵鋪,又四處造謠是新農具沾染了晦氣。
随着物證一件件被呈上來,案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張彪的指控是釘死洪老三的最後一個鐵證。
此刻的洪老三才開始感到害怕,他們不該招惹這個敢扳倒何家的知縣。不,他不能就這樣一個人背了罪名!
“草民有話要說!草民要告發一個人!”
慕懷清笑了一下,像是早料到了洪老三的反應:“你要告發誰?”
“草民要告發歸仁縣的鐵行行長吳江興!草民是受了他的指使,才一時糊塗犯了這等罪行,求知縣明察啊!”
慕懷清道:“傳吳江興問話。”
一直關注縣衙動靜的吳江興很快就随着衙役到場了。他氣定神閑走進來,跪下行禮:“草民吳江興,拜見知縣。”
慕懷清道:“你可知本官為何傳你來?”
吳江興裝模作樣地搖頭:“草民不知。”
洪老三登時破口大罵:“吳江興,好你個鼈孫!明明就是你叫我去辦這件事的,你怎麼能翻臉不認人!”
吳江興冷笑道:“你有什麼證據是說是我指使你的?”
洪老三一下子愣住了。是啊,沒有證據,他聽了吳江興的一句話,就上趕着給人當槍使了。他哪裡是一時糊塗,他分明是蠢得比豬還不如!
洪老三面色慘白地垮下來。
慕懷清看向吳江興,對方也目光陰沉地盯着她。她無法将對方定罪,卻也達到目的了。
吳江興經此一事,必将失去所有行會成員的支持,聲名狼藉。行會人心一散,不攻自破,她前兩日送到各家的契約,此時才真正奏效。
黃仙一案,三日告破,慕懷清的威望進一步提升,新農具的推廣再無阻礙。
各家鐵鋪見洪老三被抓、吳江興丢卒保車,紛紛簽了契約送往衙門,然而已經晚了。兩日時間已過,他們不得不接受抽利三成甚至四成的買賣。
行長自然也不再由背叛行會成員的吳江興擔任。在慕懷清的暗示下,各家“高高興興”地推舉了王生擔任新行長。
“真是太感謝縣尊了,小人現在還跟做夢一樣呢。”王生提着謝禮來拜見慕懷清時這樣說。
慕懷清笑道:“都是你應得的,這些東西你還是帶回去給妻兒多補補身體吧。那天你被吓破膽,聽說你家裡人也吓得不輕。”
王生局促道:“小人沒用,讓縣尊看笑話了。”
慕懷清輕歎了口氣:“這世上可怕的,哪裡是鬼怪。若非張四迷信神婆的話,又怎會害死一個孩子。”
張家的事,前段時間開審時就傳得人盡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