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也去幫忙吧。”蘇鳴夏找來二堂,對慕懷清說道。
慕懷清當即反駁:“絕不可以!”
蘇鳴夏道:“你總不能讓我成天待在衙門裡,什麼也不幹吧?”
慕懷清道:“城外太危險了。”
蘇鳴夏道:“那就讓我捐點錢買糧。”
慕懷清仍舊拒絕:“也不可以。”
蘇鳴夏笑道:“我還不知你這麼護短。動員别的富商捐糧,卻不讓我捐。”
慕懷清承認道:“我的确是有私心。你一獨身女子若無财物傍身,要如何生存?”
蘇鳴夏道:“你不也這麼過來了?”
慕懷清堅持道:“反正不行。”
“好吧,不和你争了,”蘇鳴夏歎了口氣,妥協道,“那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慕懷清沉默了。
蘇鳴夏問:“很糟糕?”
慕懷清眉頭皺得緊:“很糟糕。”
猶豫半晌,她才接着道:“糧倉快撐不住了,我一直瞞着不敢讓其他人知道。外面那些流民隻能依靠修路暫且安置,一旦斷糧,首先暴動的就會是他們。我請求調撥的兵力又遲遲未到,我怕到時候……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幸好前年擴修,陂塘的水還夠撐一段時間,開春種下的一成伯阊稻也剛剛搶收完,可以暫時緩解城内的壓力。”
蘇鳴夏面色也凝重起來,問道:“為什麼幾個月了,朝廷的赈災糧還沒下來?”
慕懷清垂首道:“我不知道。也許是知州隐瞞了災情,也許是還有比這裡更嚴重的地方,也許是北邊的戰事又有了什麼變化,朝廷自顧不暇……我現在真後悔當初答應帶你來。”
蘇鳴夏道:“我自己的選擇,和你有什麼關系?再說還沒走到最後一步呢,别洩氣。”
慕懷清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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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家。
蔣立、吳江興、何百榮三人齊聚一堂。
吳江興說:“我都摸清楚了,最近衙門的人手都被調到城門口,糧倉附近不會有太多人。今晚亥時就我就跟何百榮趁夜動手去燒了糧倉。”
蔣立笑道:“火燒糧倉,吳掌櫃的心可真毒啊。要是這火沒燒起來怎麼辦?”
何百榮激動地上前道:“流民聚集在城外,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害我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我一定要報這個仇!”
蔣立吸了吸鼻子,皺着眉離何百榮遠了些:“我有說不讓你報仇嗎?”
吳江興道:“蔣行長放心,油布茅草,一切都準備好了,衙役換班的時間我也摸清楚了。隻是……”
蔣立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答應你的五十鬥米事成之後自然會給你。”
吳江興喜笑顔開:“那就多謝蔣行長了。”
待吳江興帶着何百榮離開,蔣立嗤笑一聲:“兩個蠢貨。”
不久後,大堂又迎來了另一位客人。
蔣立換上一副笑臉迎接道:“錢掌櫃,再次冒險把您找來,是想告訴您時間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今晚亥時,您看如何?”
來人五十歲上下的年紀,留一撇山羊胡,正是錢尚合。
錢尚合對他的谄媚視若無睹,幹脆利落道:“我隻替你們支開守衛,燒不燒得成我管不着。事成之後,除了五十鬥米,我還要再加五十貫錢。”
蔣立愣道:“錢主簿,這可和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啊。咱兩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何必互相為難呢。”
錢尚合闆着一張臉道:“蔣行長,既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點誠意總該有吧。”
蔣立臉青一陣白一陣,咬牙笑道:“是是是,錢主簿說的在理。那就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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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城門口。
劉大柱帶人在城門上巡邏,目光緊緊盯着不遠處安置流民的地方。
“劉大柱,你看見什麼了?”
一道笑聲響起,衙役和士兵們紛紛行禮喊“縣尊”。
劉大柱也驚訝道:“縣尊,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夜裡是否安穩,”慕懷清走到他身邊,駐足望向城門外,說道,“明明什麼也看不見。”
劉大柱笑道:“有人走到城門下就看得見了。縣尊說過,要謹慎。”
慕懷清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劉大柱道:“不辛苦,都是我應該做的。我知道外面現在亂得很,沒有縣尊,這歸仁縣早就遭殃了。”
慕懷清歎道:“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啊。”
劉大柱沉默半晌,低聲問:“縣尊今年冬天也該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