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翻天覆地,一朝歸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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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當空,驚瀾峰大殿外,有人一襲白衣跪在地面,脊背挺直,總是風平浪靜的臉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愁。
半晌,從殿内走出一位青衫男子,見他如此,心中更是不悅:“厭洲,要任性也要有個限度,師姐重病至今,有什麼事一定要現在打擾她?”
雲厭洲不卑不亢:“請師父打開雲洞,準弟子前往尋找師妹。”
又是為着沈丘來的,李非辯駁:“前去尋找自己本命靈兵乃是天衍宗弟子傳統,為何要尋?”
雲厭洲:“尋常弟子尋找靈兵,最多不過七天便可結束,師妹在雲洞中已經停留一月有餘,如何不該去尋?”
“雲洞奇妙,天地靈器齊聚,便是我等都尚未完全摸索清楚,她此行或許艱難,卻并非特例。何必如此着急?”
雲厭洲深吸一口氣:“若隻是耗費時間極長,弟子自然不會出言叨擾。安全起見,每個天衍弟子前去雲洞時,皆要以弟子腰牌作為與天衍連接的信物,以免出現意外。”
“敢問師道,師妹的腰牌,真的還可以感應得到嗎?”雲厭洲正色,不偏不倚直視李非。
他向來尊師重道循規蹈矩,便是嚴苛如李非,也從沒能挑出他一絲錯。此時對上他的眼睛,詫異中居然略有心慌:“自然,我們為何要有所隐瞞?”
“兩位長輩心中清楚。”他又垂下眼睛,仿佛方才的逾越隻是幻覺,“兩位長輩皆是為着天衍好,厭洲不欲多言,也不會大肆宣揚,隻是向兩位請命,請厭洲前往雲洞尋找師妹。”
縱使雲厭洲身世敏感,但李非看着這孩子長大,心裡也不是全無感情,此時見他如此,終是長歎一聲:“不是我要攔你,每宗管理的雲洞隻有掌門有權限打開,此時師姐病重,如何施法?”
“況且,連我們都無法感應到沈丘目前位置,你要如何得知?天衍腰牌與天衍一體同源,若是斷開連接,皆是非常情況,憑你的身體狀況,如何能保證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李非面上和藹一掃而空,輕斥:“若是不知,便不要強人所難,你向來明白事理,我相信此次也是一樣。沈丘我們還會再派人去找,但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他?
雲厭洲面上劃過一絲受傷,脊背微彎。
他曾經給過沈丘一枚由他本源靈力溫養的傳息石,若是可進雲洞尋找,定是可以順利将她找到。他身份特殊,也可不必由師父親自動手,他已經找到解決之法,隻要借李師道的力打開雲洞便可。
可也正因為他身份特殊,特殊的任務從不會讓他接手。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解決,唯獨身份是他與生俱來的缺陷。
李非略有不忍,低下頭擺擺手:“既然如此,便下去吧。此事休要再提。”
殿内金鈴鳴響,李非連忙歸位維系陣法,殿門關閉,隻餘那名少年獨自長跪殿外。
許久,方才起身離開。
殿内,金鈴之下,裴懷生雙眼迷蒙,已不曉時間流逝。李非朝某一陣脈輸送靈氣,原本已經暗淡的陣法才又重新煥發光芒。
至此,裴懷生才感覺好一點,她朝門口望去:“厭洲來過嗎?”
“嗯。”李非手上動作不停,“不過現在已經回去了。”
磅礴靈力輸送進去,竟是泥牛入海,再無法又更大的效果。李非暗罵一聲,重新梳理陣法脈絡,短短三天,聚靈陣便已更新過十遍。
“你是不是罵他了。”
她聲音虛弱得像枯葉落地,似乎隻要擡腳輕撚,便可将其粉碎。李非胸口起伏一瞬,平複心情,顫抖的聲線還是暴露他的心緒:“現在就别想着你的老二了,多想想老三。”
“也不知道那丫頭在裡面正在搞什麼名堂,不僅完全不見效果,反而還讓情況更加惡化了。”
“早知如此,就不該讓她現在進去。尹英不是已經動身去找新的能源石了,便是等一等又有何妨……”
他碎碎念着,裴懷生的意識卻不斷消卻,她似是困極了,止不住要閉上眼睛。
金鈴劇烈地搖動起來,金線收緊,掐入裴懷生身體。
鮮血汩汩流出,沾濕一片青衣。
傷口黑氣彌漫,散發着濃郁的魔氣。
這個人,竟是從頭到腳由裡到外全都被魔氣侵染。
因着這一下,裴懷生又重新打起精神:“你可是也同意了的。”
魔氣逸散到空中,被李非順手掐滅。
“還不是你一直念叨什麼預言,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聽你的。”他不敢看裴懷生的身體,垂下頭,全力輸送靈力與魔氣對沖,希望對方可以好受一點。
有晶瑩從他面頰落下,一閃而過,跌在陣法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