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風安所謂的“靈丹妙藥”隻對外面那些白夜國國民有用,此時看着沈丘肩頭的傷,隻能蒼白勸告:“魔氣入體,你最好不要生氣。”
沈丘攀着他衣襟爬起,拽住他領口:“回答我的問題!”
屏障轟鳴,那道影子踏在雲端上,一聲令下,遊魂一般的白夜國子民又變回毫無靈智的魔獸,正不斷朝這所宮殿奔來。
虞風安移開目光,又被沈丘強迫與她對視。
外面是影子的叫喊聲:“太子殿下,你要再一次把自己的臣民阻隔在外嗎?你忘記了你的罪行,忘記了你給他們帶來的傷害嗎?”
“你聽啊,他們在呼喚你,他們說好痛,說要讓你幫幫他們……”
祂略微擡手,魔獸的嗚咽聲一片,落在虞風安耳朵裡,不異于那日白夜國子民的哭喊。
沈丘捂住他的耳朵,眼中是與身體寒冷截然相反的熊熊怒火:“虞風安,你看着我。回答我的問題。”
虞風安沉默,半晌:“因為,最初把白夜國子民變成魔物的,就是我。”
沈丘:“那外面那道影子是什麼?”
虞風安:“祂自稱神明,是最初給出這個提議的人。”
“哈。”沈丘冷笑一聲,站起來,完全不理解,“所以呢?你為什麼不殺祂?這種人不就該千刀萬剮?”
“不。”虞風安垂下眉眼,“即使如此,将白夜國推入深淵的人,也依然是我。是我的錯……”
沈丘沉默着,半晌,地上的那柄長劍:“既然如此,你的化形又為什麼是把劍呢?”
與珍奇奪目的劍鞘不同,它的模樣算得上是普通。最初的光華散去,此時又黯又鈍,隻有劍柄金碧輝煌,頗有些頭重腳輕之感。讓人看着有些心酸。
“既然心中不是全無恨意,又為何要忍耐?”沈丘道,“這樣做,兩邊都不讨好。”
外面仍然是嘈雜一片,沈丘捧住他的臉。那道影子和魔獸的聲音逐漸離虞風安遠去,隻剩下這個女孩的臉: “虞風安,你是對所有白夜國子民有愧疚,就算做錯了事也該由他們來指責你,外面的那個人算是什麼東西?”
“祂又有什麼資格代替白夜國國民懲罰你?”
“跟我一起殺掉祂吧。”
“祂這麼厲害,殺掉祂的過程一定很痛苦,就在這個過程中讓自己更痛一點,以此償還自己的罪孽。”
“然後。”她眼中是不熄的火焰,“來當我的本命劍吧。”
虞風安呼吸急促些許,許久沒有說話,沉默着撇過腦袋不看她。
沈丘以為勸說失敗,決定威逼:“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一定要殺掉外面那個狗東西。你要是不幫忙,就看着我死在你面前就好。”
“而你也決不可能再在這裡繼續你的美夢,因為在那之前,我會連着你一起殺,我打不過你,但隻要我還沒有成功,我就會一遍一遍纏着你,直到跟你同歸于盡。”
虞風安還是不說話。
沈丘開始利誘:“當然,你要是乖乖聽話,前面說的一切都不作數。我這個人對自己人很好的,你要是跟了我,我會每天用上好的靈石溫養你,上好的靈藥法寶都給你,每天擦劍一百遍,絕對不會有一絲塵埃。”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大宗門,已經存活了好幾萬年的那種,裡面什麼東西都有,就算沒有,隻要你想要,我就可以去拿。”
“雖然我現在還隻是築基,但你相信我,天下間所有法寶,隻要我想,沒有我得不到的。”
虞風安終于不再沉默,話裡話外都是委屈:“但是你之前撬我劍柄上的寶石。”
沈丘努力回想。
随即大呼冤枉,那哪裡是撬,隻是剛拿到手去檢查一下這把劍有無異常而已。
但是這個時候最不能擡杠了,沈丘服軟:“行行行,剛才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不計較了好不好?”
虞風安不為所動。
沈丘服氣了:“那我回去給你鑲最閃最亮最大的行不行?”
屏障碎裂,影子志得意滿,全力朝院牆内兩人攻去。塵土飛揚,整個院牆連帶着那棵桃花樹都毀于一旦。塵土散去,影子尋找着兩人屍體,卻見一道劍風亮如彎月,從煙霧中飛馳而來。
這一劍似乎劃破時空,影子躲閃不及,登時被打中胸口,原本好不容易吸收的靈光逸散些許,掉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魔氣纏繞,修複祂的傷口。
又是一道劍氣襲來,雷聲鳴動,一齊攻向影子肩頭,與那名女童所傷的位置一模一樣。
塵土散去,女童長發披散,衣袂飄飄,手中長劍陵勁淬砺,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