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雨珠洇在牆面上更顯難看。
本就逼仄的客廳此刻坐着三個人,空氣中彌漫尴尬且詭異的氣氛,壓抑得木又笙喘不過氣,她多想從二樓直接跳下去酣暢淋漓地淋一場雨。
木軍河和淩芳坐在沙發上,一個一臉局促,一個心安理得的模樣,看來是沒當過老大,來這裡彰顯大男子主義了。
“那筆錢隻會用在我自己身上,你們不用再浪費時間了,我不可能拿出來的。”
她舉起杯子喝水,絲毫不怵,哪怕面對親生父母,也是理所當然,咄咄逼人。
更何況,她都沒把兩人當作過父母。
所有人都能成為父母,但不是所有人都配當父母。
木軍河從沒來過出租屋,這是第一次,起初敲門的時候還很和善,對女兒噓寒問暖,虛假得不行,現在一聽木又笙不會給他一分錢,裝都不想裝了,擺出無能且自大的樣子,強迫她做事。
“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爸爸,你能來這上學多虧了我的功勞,又笙啊,做人不能沒有良心,好歹是我生了你。”
這怎麼聽都不像是父母能對子女說出來的話。
木又笙心裡發笑,隻覺得對方厚顔無恥極了。
淩芳今天扮演的角色依然柔弱委屈,跟前夫一唱一和,“笙笙,你看你現在還在上學,要這麼多錢也沒用,不如先給爸爸媽媽,我們幫你保管。”
“你們能還給我?”
木又笙頭一歪,認真地問。
“一家人說什麼還不還。”木軍河以為她被打動,繼續哄騙着:“等我做生意賺到錢了,自然也會對你好的。”
早能猜到他會說這種話,木又笙懶得看他,一個兩個畫的大餅讓她作嘔,“那是外婆留給我上大學的錢,你們别想了。”
“你現在還是未成年!我們是你的監護人,理應幫你保管。”
“你先盡了父母的責任再說吧。”
木又笙看着不請自來的二位,心生厭惡,想要趕客:“再不走的話一人給我一千塊錢。”
她注意到淩芳和木軍河臉色都不自然,紛紛站起來,後者呸了一聲:“你外婆到底怎麼教你的,對親人這麼冷血。”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外婆,你有出過一分錢嗎?别站在道德至高點指責我了,當心掉下來摔死。”
木又笙說的話聽上去确實心狠,她一直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準則,木軍河觸了她的逆鱗,那就沒必要忍下去。
外婆是她此生最尊重的人,誰都不可以侮辱她。
“你!沒教養!”
“對啊,我就是有人生沒人養。”
“……”
淩芳本還想說兩句,但看到木又笙毫無波瀾的表情,特别木軍河提到外婆,她那雙陰鸷的眼仿若要殺人,心裡不由地發毛,最終什麼都沒說。
兩個瘟疫灰頭土臉地離開,木又笙立馬拉出沙發墊子,拿到衛生間水池裡倒了大量洗衣液,放水浸泡。
她自嘲地想想,最近好日子過多了,差點忘了她的真實處境,其實每天狼狽不堪地吵架、不斷反省内耗才是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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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去我家玩嗎?我媽說她想你們了。”
孟梵茸下課後傳達他媽吩咐的話,邀請小夥伴們去自己家做客。
尤魚:“不了,我要回我奶奶家,你跟阿姨說我下次再去。”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錯過那就錯過了哦。”
尤魚拿走孟梵茸面前的試卷,“你别抄了。”
“别别别,讓你去行了吧。”
孟梵茸用筆帽戳戳木又笙,說:“這周去我家玩吧,你還沒去過呢,我想好好招待你。”
他的語氣甚至不是詢問,仿佛已經安排了所有,就等木又笙點頭。
“我有事,不去。”
“為什麼啊?你每次都有事。”
她自顧搖頭,沒像上次那般解釋,隻是說不去。
孟梵茸撓撓頭,還想說什麼,有位同學過來喊木又笙去辦公室。
“什麼事情啊?”他一邊問着,目視木又笙站起來從後門出去。
那個同學聳肩攤手,“不知道。”
孟梵茸把下巴放在壘起的書本上,第六感不太穩定,總覺得有倒黴的事情發生。
木又笙到達班主任辦公室,敲門:“老師你找我有事嗎?”
“诶你來了,過來吧。”
趙清霜面顯嚴肅,手裡拿着一份報告,她推了下眼鏡:“又笙,上次你交上來的申請表被送下來了,好像有幾個部分不太準确,老師需要跟你核對一下。”
“是什麼?”
木又笙伸出舌頭舔了下幹澀地嘴唇,低着頭,視線投向對方手上的申請表,隐隐不安。
“老師先問你,現在在我們班級群裡的是你家長嗎?”
她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是。”
過了兩秒。